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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一个没有醒的人(第4/7页)

别墅的门敞开着一扇,另一扇似开而非开,门上那兽吻铁环真切得仿佛你伸出手来就能够拉开这扇门。

二楼上分布着几个星形的窗口,一二三四,左右各两个窗子,都紧紧的关着,三楼只有两个窗子,也都关着,但其中一扇窗子里玻璃上露出一个女人的脸,那个女人目光呆滞,似乎正极力的从一种说不清楚的可怕状态下挣扎出来,正向外疾声呼喊着。

每次画到三楼窗子里的那个女人,林红都会面色惨白,唇无血色,握着画笔的那纤细的手指激烈的颤抖个不停。

楼老师已经不愿意再承认她是他的弟子,但看到这幅画,仍然是皱起眉头,问了一句:“那个关在屋子里的女人是谁?”

林红呆呆的望着这幅油画,好长时间才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那是我,那是我,那个女人她是我!”

楼老师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后来长叹一声。彻底放弃了对林红的最后一线希望。

但是,自从这幅自林红幼年就苦苦寻找着的画被她画出来之后,她的心里就像是放下一块大石头,突然变得轻松、冷静起来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神思恍惚,再也不会沉迷于白日梦中精神游移,她突然变得睿智起来,变得成熟起来,未及三年,她考入了北京一家全国知名的美术学院,并在同学们都沉迷于艺术家的梦想之时,她却迅速的转型成为了国内罕有的几个家居艺术设计师之一。

从她开始主攻家居艺术设计开始,林红彻底的将那困扰自己从幼年到少女时代的梦魇抛开了。她心如止水,意态从容的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丰富自己的学识,她的绘画技法仍然不入流,除了那幢三层别墅的房子,她画什么都显得很拙劣,但这无碍于她的事业发展。

就在林红毕业的那一年,她的父母双双死于一场车祸之中,替她遮风挡雨的那一面天空就这样坍塌了。惊闻噩耗,正在北京上学的林红当场昏厥了过去,她的事业尚未起步,对父母的养育恩情尚未报答,父母就这样突然撒手人寰,子欲养而亲不在,那是怎么样的悲恸!

她返回台州,坐长途公共汽车回到纪家落,在邻居的帮助之下,送走尚未白头的二老,他们走的很突然,连句话都未能留给她,那弥天的哀伤,从此化为林红心中无助的思念。

在这个荒凉的世界上,从此她开始了孑然一身的孤独生活,再也不会有人关心她,惦念她。

把父母送走之后,林红擦干眼泪,开始考虑自己的生存问题。为了谋生,她与一个朋友合伙在台州册立了自己的公司,地点位于那座已经成为一片市区荒地的国际展览中心大厦附近,主营业务是为那些拥有巨额财富的上流人士提供专业的家居设计艺术咨询,公司的生意不是太好,可以说是惨淡经营。台州毕竟是一个弹丸之地,中产阶级没有形成,家产豪富的人士更是为数不多,公司从一开张就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之中。

与她冷清的公司业务形成反差的是,作为一个美丽独身的事业型女子,她的身边簇拥着大量的追求者,都是些声名显赫的风云人物,但是,在这些人之间她却无法找到感觉,与他们之间的每一个都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之中。

实际上她心里很清楚,困扰她的情感的仍然是那幢房子。

那幢房子在哪儿?与她又是一种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从幼年时期就苦苦的寻找着它?它到底存在不存在?那究竟是她前世的记忆?还是她今生的夙怨?

这些问题一天得不到解决,她的心结就无法解开。

解不开心结的林红以静淡的从容掩饰着内心的悒郁,她已经习惯了独往独来,在茫茫的人海中体验着寂寞的苦涩味道。

这种状态一天天持续下去,慢慢的,一个始终在支持她,鼓励她的,名叫秦方城的朋友,走进了她的情感世界。

秦方城的父亲叫秦学锋,曾经在台州市府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回到老家。秦学锋与林红的一家有着很深的交情,后来秦方城又是林红大学的校友,全是靠了秦方城的支持和协助,林红才风风光光的送走了自己的父母,秦方城在丧事中主持局面所体现出的男人气魄,成为了林红此后长达两年之久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