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5页)
“我当然不会笑你。”
“圣诞节过后两天,玛歌被——放进那个地方,”她转头看看墓室,柔软的棕发飞扬起来,然后又转回头,“菲尔博士和我照看了一些事情。
“葬礼过后,所有人都离开墓地,我们约莫黄昏来到这里。我有墓室的钥匙,是索林的,不过我知道他摆哪里。随你怎么骂,骂我禽兽都行,可是不要笑我。
“菲尔博士和我开了墓室的锁。我们——我们照看了里头一件事以后,又关了门锁上。然后菲尔博士就要照我的要求去做。他会封上锁——把粘土压进锁孔填满。他要用个私印或者他自己的记号盖上去,方便他辨识。然后……”
“继续讲,希莉雅。”
“然后,”希莉雅答道,“他就要走了,带着钥匙跟印玺,在我写信给他以前一字都不讲。他就是那么做了。”
希莉雅突然转开身,跺起脚来。
“我想不出当初怎么会那么做,”她说,“想来是心神不宁。总之,我们就那么做了。”
“可是你为什么那样做呢?”
“因为长画廊发生的事,”希莉雅说,“就在玛歌死去那晚。”
她仍然不愿意看他。
不过,她坐在菲尔博士身边,像似需要有人挨近她。叫人惊讶的是,希莉雅看来一点也不害怕。她一脸果决,下巴抬高,眼中满是坚定。她就在右边那棵柏树的阴影底下,在石子曲径底端的墓室侧边,离墓室门口约莫20呎。
“一开始是梦,”希莉雅说,“不知怎地我就是晓得,这我承认。
“要记得,那是圣诞夜——虽然不是我们原先计划好的那种圣诞夜。玛歌死了,而且是自杀,这在我们的上一代还是可怕的罪恶。我躺在床上,睡着了——在圣诞夜。
“我梦到我在长画廊,站在蓝色起居间下来最底层的阶梯,从北端沿着画廊笔直看去。一片漆黑,除了星光。然后我就想到,在我的梦里,画廊里没有任何家具。我右手边是光秃秃的墙,原该挂着肖像的。我左边则是有三面凸窗的墙壁,还有天外的星星。
“我心想——是那种同时身处现在和过去的感觉——画廊是否因为要举办古老的圣诞舞会和游戏而清理过了。然后,从离我很远的地方,在第三面凸窗旁边,我瞧见半张白睑。
“是侧面,眼睛睁得圆大。我看到一绺弯发外延到颧骨,还有个高耸的制服领,以及一件红外套的部分。然后我想着——怎么,这是德沃何中将的肖像啊,他死于滑铁卢之役!
“然后……
“忽然有东西叫我猛吃一惊,全身发寒直喘气。然后我才发现我是醒着的。我头昏目眩好害怕,但我是醒的。
“我人在长画廊。我就站在最底层的阶梯,置身阒黑与星光当中。感觉冷得要命,因为我除了睡袍没穿别的。我可以感觉到脚下阶梯的粗糙地毯,还有我的心脏猛跳。几乎就要窒息。我伸手碰碰立在楼梯上的拱门侧边。是真的。
“然后我就再次低眼看向画廊。
“真实不虚的房子——一片寂静,黑影幢幢——正看着我。好像有什么凑近了我的喉咙,好像是手指。我再次看去,它不是独自在那儿。还有其他的站在它附近。它们是原本该在肖像里的脸孔和身形,不过有些不同。
“头个吓人的是它们全都充满恨意、十分愤怒。我可以感觉到那股怒气流向我,呆呆钝钝的,很被动,但仍然是怒气。怒气把恨意灌满画廊。就在这时,它们非常缓慢地,开始朝我逼近。第二个吓人的是,就在它们凑近时,我看到它们当初一个个是怎么死的。
“平静死去的人眼睛都闭上,像是不言不语的塑像。暴毙的人眼睛睁大,虹膜周遭一圈白。我看见梳着圈圈卷发的虹浦耶夫人,全身因为水肿而膨胀;还有杰斯汀·德沃何,围了浆硬的老式轮状绉领,体侧插进一把匕首。
“它们都是真的。它们都有身体。它们可以碰触你。它们经过一扇窗户过来,然后是另一扇,抛出阴影。但我还是没法动弹。就在它们波浪般好像越掀越高,而且我可以瞧见一只银色鞋扣发出的闪光时,我晓得它们的愤怒根本不是针对我而来。怒意是针对某人,一个女的,她正矮身伏在我后头,想要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