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5页)
“对。不过你帮了我的忙。”
“我帮了你的忙?”
“老天在上,你帮了!”
“总之,”这话桃乐丝没听进心里,“情绪糟的可不只你一个。我是说,可笑到极点,我爸妈因为我决定独自到伦敦待几天,气得简直要抓狂!”桃乐丝笑起来。她整张脸还有表情都发自内心明显地成熟起来。“我能教我自个儿母亲的事可多着哩!”她说。
“喔。不过……”
“不过,”桃乐丝打断他,打个简短的手势,“在城里待几天就搞得他们鸡飞狗跳,这可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是这样。没错。所以呐,唉,今晚我打算结束这一切。”
“结束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桃乐丝答道,别有深意地点点头。“某些人——也许包括死人——有些秘密得翻出来晾一晾。就要晾了。今晚。”
“意思是?”
“等着瞧,”桃乐丝再度应许。“我要走了,唐·迪司马罗。你人挺好的。”
“别走!桃乐丝!等一等!”
不过她已经轻快地穿越长草跑向屋子,短裙在膝盖上摆晃。
要有麻烦了,有什么要爆发似的。桃乐丝看来漫不经意,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何顿的眼光晃向左方。西边远处,这会儿藏在马车道的群树之后,躺着满载记忆的凯斯华教堂,教堂墓园则顺着斜坡攀上小丘;丘后一两哩外往齐本汉去的路上,则是那栋叫宽阶宅的庞大摩登房屋。
桃乐丝·洛克便是气冲冲地踏步往那儿去的。“可笑到极点,我爸妈因为我决定独自到伦敦待几天,气得简直要抓狂!”然后就是她笑起来的表情,还有她补充的一句:“我能教我自个儿母亲的事可多着哩!”
麻烦!
黄昏在清朗和暖的空气里温柔降临了。凯斯华的窄窗已经没了它们原来反射的光芒。壕沟是在18世纪南面屋舍重整时挖建的,上头的石桥路面衬托在发暗的水面上呈现一片白。
再走过去,可见麻雀跳跃之处另外有条较小的桥跨过壕沟伸向马厩。何顿缓缓往前朝屋子行进。马厩的钟钟面朝东,而且只有逼近时才能看到,脏暗的镀金指针指着8点40分。
“某些人有些秘密得翻出来晾一晾。”
管他去呢,干嘛担心桃乐丝?毕竟,她不是清楚证明了,希莉雅说的是实话吗?
何顿的脚步声喀喀响在车道的白石子上。波光微荡在宽达30呎的壕沟上,过桥后,有两段石阶引上一扇拱型前门。石阶有其必要。凯斯华住人的楼层位于半在地下的房间以及修道院之上——修道院目前已是泛白的博物馆陈列品了,也是当初第一任修道院长管辖修女之处。
何顿过桥走上阶梯时,昔日气息和氛围弥漫出来把他吸进去。他关上前门时(前门是铁条和铁闩复杂的组合,夜晚一定锁上),那氛围如水般盖过了他。凯斯华虽然年代久远,但并未死去。它在呼吸,它扰人睡眠,它激活梦境。
梦境。希莉雅的梦……
重新装潢过的大厅全是磨白的雕石,里头有几样比较摩登的家具驱走寒意。不过几面地毯只是补丁,巨大的酒红色沙发看来显得渺小,铜制的大烛台成了玩具。玛歌和索林,何顿回想起来,就是在这儿举行婚礼接待会的。其他德沃何家的女孩也是——弦乐铮铮响起,在伊莉莎白女王登基以前。
这里现在没人,没人在动。
他转向右方,走下回音缭绕的长廊,踏入回音缭绕的高耸画房:壁画以外的墙面全是绿色镶板,画中人物的颜色在黯淡的光芒中几不可见。
这里也没人。不过在他对面的东北角落,拱门处有一小段铺了地毯的台阶引向长画廊。
“希莉雅——”雪普顿医生的声音重回他耳畔,清晰得一如这位精明的驼肩大夫肉身便在此地——“希莉雅跟你讲过她姊姊死后隔晚,她看到鬼魂在长画廊游走吗?”
希莉雅没疯!她没疯!希莉雅当时就在这儿,在凯斯华的魅影和梦境里:“休息吧。”它们说。如果她看到了什么(比方说,在灯与灯间踅出这些墙面的什么),那也不是幻影。要是他——唐纳·何顿,这会儿就走过去,步上地毯台阶进入长画廊,而且要是他果真看到……?
他迈步而行,悄无声息地踩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