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4页)
“你要带着我吗?”
“小傻瓜!”
“——那,”她停了半晌,哀怨地说,“我只求……喔,讨厌,每当我想到自己直到一个月以前,看书的时候还在好奇自己有没有爱上了那个魏厄非·丹宁而不自知,又纳闷大伙怎会直拿我跟他起哄。再想想现在的自己——我是个情痴,愿意做任何事——”她猛甩头,讲得慷慨激昂,随后笑开了又恢复那淘气的表情。她看似自嘲,实际上却像拿刀尖刺探自己皮肉又唯恐真的见血一般,深怕受伤害,“但愿你是真心的,帅哥。若你这是违心之论,我宁愿死。”
蓝坡像发表演说似地,开始数落自己如何不够好。年轻男孩总是情不自禁要这样讲一讲,然后蓝坡竟发挥到真心诚意相信自己不配的地步。这番话感人的效果多少在他正要铿锵有力下个结论时,不小心将手杵到牛油碟里而打了个折扣。但她说,就算他整个人在牛油里打滚也不在乎,并笑他那副驴相。两人决定去找点东西吃吃。她不论讲什么都多了个口头禅“荒谬至极”,蓝坡便不顾一切跟着耍嘴皮子。
“来喝点这蠢茶。”他敦促着,“还有这神经兮兮的柠檬,和少许糖。来,来拿。奇怪,我真想把这秀逗的吐司丢到你头上,偏偏因为我好爱你。橘子果酱?好驴喔。好好吃。另——”
“好了啦!菲尔博士随时会回来。别闹了——你可不可以开扇窗子?你们这些野蛮的美国佬就喜欢闷在屋里。拜托!”
“ 啊。我们只有一件事该做。我们要把这笔烂帐、这些谋杀、咒诅什么的蠢事弄个水落石出。到时候你就打心底自由了。我们俩要一起远走高飞,还有——”
他走过去打开壁炉旁的窗户,把窗帘敞开,相当不赖地模仿她口音讲了一串独白。雨势弱了。他推开窗探出头去,直觉地朝查特罕监狱看去。揽入眼底的并不让他惊惧,而是呼应平静中这份淡淡的喜悦。他信誓旦旦地说:“这一回,我会逮到那个混——我会逮到他的。”
他边说边点头称是,向雨中比划着,同时回头看着丫头,这下子表情怪异得很——查特罕监狱的典狱长室居然又透出光来了。看来像烛光,微微弱弱,在暮色中摇曳着。她仅瞄了那边一眼便迅速攫住他双臂。
“你要做什么?”
“我说了。老天有眼的话,”蓝坡明快地说,“我要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会是要上那儿去吧?”
“我不会吗?看着吧!你别动,看我的就是了。”
“我不准你去!不行,我很认真啊。我是说真的!你不能去——”
蓝坡挤出一个舞台剧中坏蛋的冷笑。从桌上抄走一盏灯,快快走向大厅,害她只好二话不说跟上去。她慌慌张张贴近他身边走着:“我跟你说了不要去!”
“你是说过了,”他边穿上雨衣边回应,“帮我把袖子穿上去好吗?……乖!现在我要,”他检视衣帽架又说,“一支手杖,一支扎实厚重的……有了。好像小说情节:‘雷斯垂警长,你带了家伙没有?’‘都带了。’这些该绰绰有余了。”
“既然这样,我警告你,我也要去!”她赌气地大声说。
“好嘛,那你把外套穿上。我不敢说那小鬼会待多久。这么一说,我最好带支手电筒。我记得博士昨晚留了一支在这儿……有了。”
“宝贝!”桃若丝说,“我原本就希望你会让我去……”
混身湿透,踩着泥泞,他俩横跨草坪走上草原。她穿着长雨衣,爬篱笆有点棘手。他把她抱过去的当儿,脸上湿答答地被她亲了一下。这下子,英勇对抗在典狱长室点灯的人那股冲动瞬间平息下来。不是开玩笑的,这可是来真的。昏暗的光线下他转身。
“听我说,”他说,“我很认真喔,你最好折返回去。这不是闹着玩的,我不许你冒风险。”
一阵沉默,只听见倾盆大雨打在他帽子上。唯有那盏孤灯,透过草原上细白条的雨柱依稀可见。她回答的声音微弱、冷淡而平静。
“我也知道。但我得弄清楚怎么回事啊。你非带我去不可,除非有我,你也找不到去典狱长 室的路呀——将了你一军,宝贝。”她开步领先涉过去,水花四溅,沿着草原爬上坡。他跟在后头挥舞手杖,朝湿漉漉的草堆砍下去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