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狂奔(第4/7页)

到了李修元所在的楼层,站在房门外,曼丽感慨地说:“大隐隐于市,这里确实是个逃亡的好地方。”

进了屋,她又说:“看来你没有女朋友——呵呵,这是个典型的单身男人的房间。”确实,屋子很乱,衣服袜子扔得满地都是。对此,李修元笑而不答。

曼丽参观着李修元的客厅,液晶电视、名牌音响、豪华吊灯,当初装修时,这些玩意儿可没少花钱。当她走到卧室前,扭过头问:“我能进去看看吗?”

李修元点点头,说:“只要你不后悔,你就进去看看吧。”

她推开了门,当她看到屋里的状况时,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叫。

李修元笑了,他就知道曼丽会发出尖叫的。

卧室里,有一张床,却不是单人床,也不是双人床,而是一张医院里使用的病床。

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双目紧闭,呼吸微弱,鼻孔外还插着一根鼻饲管,管子的一端连接着一只漏斗。床边,还有一台榨汁机,榨汁机里残留着颜色不明的液体。

卧室里充斥着奇怪的气味,这是蔬菜与水果腐烂后,交织在一起而产生的气味。

李修元抱歉地对曼丽说:“这是我的妻子,何晓云。她是植物人,只能靠进食流质维生。”他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又到妻子吃饭的时间了。

李修元走到床边,清洗干净榨汁机,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只柳橙,一碗米饭,一罐熬好的鸡汤,倒进了榨汁机里。启动榨汁机后,屋里响起一阵刺耳的马达声,柳橙、米饭、鸡汤顿时混合在一起,变作一团难以分辨颜色的液体。他把这些液体倒入鼻饲管的漏洞中,打开鼻饲管的开关,液体便一点儿一点儿,沿着鼻饲管流入何晓云的鼻孔中,最后流入她的胃里。

做这一切的时候,李修元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做着。他知道柳橙、米饭、鸡汤混合在一起,味道肯定很不好,但何晓云早就失去了嗅觉与味觉的功能,而且只有这样的混合物才能给她足够的能量与维生素。

等鼻饲管里所有的液体都流入了何晓云的体内,曼丽才幽幽地问:“你妻子这样有多久了?”

“一个月。”李修元答道,“她是因为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才变成了植物人。”

“过量的安眠药?她自杀?”曼丽问。李修元点点头。

“她为什么要自杀?你对她不好?”曼丽追问。

李修元却摇了摇头,说:“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如果你一个月前留意过一则新闻,就不会对这个故事感到陌生。”

一个月前。

那天下午,李修元和何晓云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争吵的起因,李修元已经忘记了,反正和大多数的婚后争吵一样,起因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不停地翻旧账,说着伤人的话,最后,李修元愤怒地大叫:“离婚!我们离婚!”何晓云也坚决地说:“离就离!谁怕谁?”她伸出手,在她的手指上,有一枚闪着斑驳光芒的钻戒,这是他们的订婚之物。

何晓云摘下了这枚钻戒,狠狠掷出了窗外。当时,钻戒呈抛物线扔出窗外时,李修元只看到了一道神秘光芒闪烁着划过自己面前。他感到了一阵心疼,毕竟买回这枚钻戒花了他半年的积蓄。但接着,他们又继续争吵了起来。

这场争吵是在十分钟后,被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的。

敲门的人,是两个警察。警察告诉李修元与何晓云,刚才有一个过路的人,被从天而至的一枚钻戒砸中了脑袋,钻戒直接嵌在了路人的头盖骨上,殷红的鲜血与雪白的脑浆同时迸了出来,溅得满地都是,甚至溅到了路过的公交车的车窗玻璃上。

路人当场就死了,而警察在那枚钻戒的基座上,看到了两个刻在一起的人名。一个是李修元的名字,一个是何晓云的名字。

“刚才是谁把钻戒扔下去的?跟我们去趟派出所吧。”警察冷冷地问。

李修元承认,刚才他确实动过与何晓云离婚的念头,但和大多数的婚内争吵一样,那只是发泄的冲动罢了。从心底说,他还是爱着何晓云的。于是他趁着何晓云还在浑身战栗,向前站出一步,对警察说:“是我把钻戒扔出去的,我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