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女囚(第3/10页)
被自己追打的黑狗,汪汪叫着跑向了远方,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驱逐了它,但是它根本就没有跑远,现在又回来了。
它藏身在一蓬衰草的后面,神情阴郁地盯着自己,目光中放射出冰冷的毒……
司马凉站在他的对面,脸对脸,间距不到半米。
黑狗。
“马所长,抱歉。”司马凉冷笑着说,“看来,我关于小青杀人后顺着草坡爬到望月园里逃走的推论,成立了。”
马笑中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绝望的哭泣声,像河面上的冰凌一样掠过,渐渐消失。他知道小青被带走了,肯定是押到看守所去了。按照我国法律,看守所羁押的是依法被逮捕、刑事拘留的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等待着她的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是在看守所备受煎熬后,被判死刑或漫长徒刑,要么是在看守所备受煎熬后,被判无罪——总之,她就像订书器下的一张白纸,即便是能逃过一劫,身心也必然会被留下刺穿肺腑的痛。
而他,却无能为力。
“马笑中,马笑中!”有人在耳畔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他像从梦中醒来,使劲地睁大眼睛,终于看清郭小芬粉盈盈的面庞上一滴焦急的汗珠。
“对不起,没帮上你的忙。”郭小芬愧疚地说,“可是,你要知道,一个案件发生了,我们必须理性和客观地看待它,只能依据证据,不能感情用事……”
我不想听这些话,不想听!总之小青是无辜的,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可以说小青杀了人,可是我马笑中不信!就是他妈的不信!他像猛然提速的蒸汽机车,甩开大步,怒气冲冲地向楼外走去,在楼道的尽头,突然咬牙切齿地嘟囔了一句,好像是什么“该死的黑狗”?
郭小芬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胸罩,脱下来。快一点!底边带不带钢箍或者钢托?”
一个眼袋特别大,活像眼珠子下面缀了两个瘤子的女管教一边问,一边用手在小青脱下来的白色文胸的底边捋了两捋。
小青站在看守所的管教室里,两只手护住雪白的乳房,目光盯住桌面上的那个牛皮纸资料袋,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自己的“罪状”吧,一股非常荒诞的感觉从她心底油然而生,好像莫名其妙地就躺在了锻造车间的液压锻锤下面。
“内裤。”女管教一指。
小青慌了,她本能地低声说:“里面,没有什么啊……”
“让你脱你就脱,哪儿那么多废话?!”女管教把眼一瞪,眼袋居然抖了两抖。
“脱。”身后的小张也不耐烦地说,那意思再明确不过:怕羞你就别犯罪啊。
她只好脱了下来,交给女管教,放下一只手掩着下身。女管教拿着内裤正反看了看,命令道:“双手抱头,跳三下。”
一丝不挂的小青脸涨得通红,举起两只手放在脑袋后面,轻轻地踮了三下脚,赶紧又放下手遮住身体。
对小青糊弄型的跳跃姿势,女管教很不满意,但是也确实看出她没有挟带什么违禁品,这才从桌斗里面掏出一个登记簿,问:“什么事儿进来的?”
小张说:“谋杀。”
“我没杀人!”小青立刻喊道。
女管教大怒:“闭嘴,这儿轮到你说话了吗?”然后又问她,“带钱了没有?这儿的东西得用钱兑换购物券之后才能买。”
小青摇摇头,她被捕时很匆忙,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
女管教说:“把衣服都穿上吧。”
“我这边的事儿算办完了,剩下的都交给你了啊。”小张跟女管教打了个招呼,走掉了。
女管教把小青带到库房,拎了一床青色的薄被子,上面的灰土呛得两个人都咳嗽了好几声,然后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羁押区。
两排暗红色的砖房就是监舍,一道道铁门上都开着砖头大小的栅栏口,一些没有任何光泽的眼睛从里往外看,暮色中像是穿行在爬行动物馆。小青心中一阵发毛,抬起头,高墙上架着的黑色铁丝网像一大群蜕皮的蛇纠缠在一起,冷森森的。
女管教打开6号监舍的铁门,在小青的背上一推,她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