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舍身取义(第4/11页)


  “让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提出了建议,“牧师与他的教徒。”

  她点了点头,像孩子一样兴奋地跳了起来,“让我穿上凉鞋……”

  我们穿过走廊,来到门厅——一个穿高领白衬衫的查莫罗办事员正站在登记台后面,脸上是一副迷惑的神情——杰苏斯与雷门仍在堆满了火柴梗、警棍与大砍刀的桌子上玩着扑克。看到我们,魔鬼杰苏斯抬起那张压在奇形怪状的草帽下的布满了麻子与刀疤的脸,皱起了眉头,脸上是一副愤怒与傲慢混合的表情,怎么敢有人打扰他的生活呢?

  “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解释说,“我住在六号,记得吗?”

  他向我冷笑了一声,露出了一口黑褐色的牙齿。

  于是,我们走出旅馆,踏上了木板人行道。下午的空气清凉了一些,但仍然闷热;天空还是一片铅灰色。我们漫步走过了那家商店,商店内的货架全部向街道敞开着,上面有玩具、景泰蓝花瓶、蛋糕、蜜饯、调味品及豆糕等等,卖货的女孩们穿着彩色的和服。但行人们的服饰就随便多了,男人穿着短衣裤,女人穿着西式的裙子,没有人打阳伞;几个年轻男人骑着自行车,两个穿绿色制服的军官乘着摩托车,还有一辆边车被人推着,一直向着西扣海军基地的方向走过去。这一次,我没有捕捉到任何人偷偷摸摸的眼神——大约我到这里来的消息已经被人传开了。

  “对这样一对引人注目的人,”我说,“人们的注意力还不够多。”

  当然,更别提杰苏斯与雷门了,他们跟在我们的后面,有半个街区之遥;他们的身躯如此肥胖,木板人行道上只容得下一个人——而另一个人就要走在灰尘飞舞的街道上,成为自行车的障碍。警棍仍然插在他们的腰间,就像海盗们的腰刀;杰苏斯仍然带着入鞘的大砍刀。

  “哦,我在这里有个绰号,”她脸上挂着一丝笑意说,“他们叫我‘东京罗丝’。”

  “为什么?”

  “东京,是因为我引起了官方的注意;罗丝,是他们从某个地方了解到的一个女人的英文名字。”

  我向前面的小公园打了个手势,糖业男爵的雕像正矗立在那里,我们向那里走了过去。

  “这个地方总是很美,”她说,我们已经离码头区很近了,在树木与楼群的缝隙间可以眺望到一块块灰色的洋面,“塞班岛的落日是很引人人胜的;海水也是如此不同,就仿佛蓝色的水晶。”

  “听起来你很喜欢这里。”我说。

  一丝忧郁的神情掠过她的脸,“我想我是罪有应得,但我一直关注弗莱德所遭受的一切。”

  我们向前走着,已经可以看到树丛掩映的那座监狱了。木板人行道到了尽头,接下去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

  “按照苏朱克局长的说法,”我说,“你的领航员非但不合作,而巨好斗。”

  “弗莱德永远不会向他们透露一丝情报,永远也不会承认任何事,……但他因此也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这事说来蹊跷,威逼努南,却对阿美网开一面,这并不是日本人能表现出来的骑士风度,想必在他们大男子主义的头脑中,误以为只有男人才是领导者,才掌握军事秘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许做对了——毕竟,努南一直在为海军效力。

  我问:“他们让你见他吗?”

  “每周一次,当他被允许到操场上去的时候,我们谈话。”她的目光固定在前方,我知道她在望着什么,在那排巨大的棚车式的牢房旁边,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他很坚强,不屈不挠,我非常钦佩他……”

  她用短短的衣袖擦了一下眼泪,勇敢地微笑起来,我用手臂挽住她的手臂,同她走进了那座小公园。我们在石凳上坐下来,坐在男爵雕像的阴影里,棕榈树下面。

  “我今天晚上打算带你离开这地方。”我说。

  她的眼睛由于希望和警觉而睁大了,“你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