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4/7页)
菲尔德点点头,却以手掩口咳了一声。“还有最后一件小事,算是我们结束合作关系的一个不幸后果。”
“什么事呢?”
“您的……呃……研究。”
“我不太明白。”我说。其实我明白得很。
“先生,您在地底城那个鸦片馆做的研究。准确地说,就是您每星期四夜访拉萨里鸦片馆的事。很抱歉,我不能让黑彻利探员继续担任您的向导兼保镖。”
“哦……”我说,“原来如此。探长,别放在心上。反正我也打算中断那方面的研究。毕竟我还得忙着改编剧本,小说也完成近半,现在我既没时间,也不需要继续那项研究。”
“是吗?嗯……坦白说我松了一口气。我很担心撤回黑彻利探员会造成您的不便。”
“一点儿也不。”我说。事实上我每星期进入拉萨里烟馆前跟黑彻利的小酌早已经发展成共进晚餐。11月某天我们一起吃晚餐的时候,如今已经变成我的密探的黑彻利提醒我,菲尔德不打算让他继续担任我每周一次的护卫。
当时我也早有心理准备,于是婉转地询问他能不能利用上班以外的时间私下接案子做。
他说他可以。他确实可以,事实上,他也早做安排,确保他在菲尔德侦探社固定周四晚上轮休。“我告诉他要陪女儿。”黑彻利跟我抽雪茄喝咖啡时说道。
我开出相当优渥的价码让他瞒着菲尔德继续护送我。黑彻利爽快答应,我们握手成交,他的巨掌完全包覆住我的手。
因此,1867年12月中旬这一天,我跟菲尔德也握了手,然后在滑铁卢桥上分道扬镳,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
我把菲尔德赶出我的生命的同一个星期,纡尊降贵赴了另一个约。这回是我主动约对方到弗利特街的考克与柴郡起司用餐。我故意晚到,进门时看见乔瑟夫·克罗已经坐在位子上。他穿着一套不合身的哔叽西装,置身在这家想必比他这个水电工兼酒商儿子平时出入的场所豪华且昂贵许多的餐厅,整个人显得坐立难安。
我举手招来酒侍,点了酒。我还没来得及对畏畏缩缩的小个子克罗说话,他就嗫嗫嚅嚅地抢先开口:“先生……柯林斯先生……如果是因为10月那个晚上我留下来用餐,我向您道歉。我只能说是您的管家G太太主动邀我,说是感谢我提前完成楼上的管线工程。如果这件事我做得不妥当,我想在这里向您说声抱歉……”
“没事,没事。”我打断他的话。我把手搭在他的粗布衣袖上,赶紧缓和气氛。“克罗先生……我可以喊你乔瑟夫吗?我今天邀请你来是为了向你道歉。两个月前我看见你时的惊讶表情可能——想必——让你误以为我在生气。所以我希望今天这顿可口料理能有所弥补。”
“不需要,先生,不需要……”克罗又说话了,但我又打断他。
“克罗先生……乔瑟夫……我今天是以G太太的长期雇主身份跟你谈话。她应该跟你说过她在我家帮忙很多年了。”
“是的。”克罗说。
侍者走过来,我们的谈话中断。侍者认出我来,过度热情地问候我。我发现克罗不知道怎么点菜,于是主动帮我跟他点好餐。
“是,”我接着说,“我的管家G太太虽然年纪不大,可她跟她女儿已经在我家工作很多年了。其实是从哈丽叶,也就是她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克罗先生,你多大年纪?”
“二十六岁,先生。”
“请你喊我威尔基,”我爽朗地说,“我也喊你乔瑟夫。”
这番话听得克罗猛眨眼。他显然不习惯跨越阶级障碍。
“乔瑟夫,我非常关心G太太,所以我自认有绝对的义务照顾她和她的可爱女儿。”
“是的,先生。”
酒来了,也确认过了。我让侍者斟满克罗的酒杯。
“乔瑟夫,G太太告诉我她很欣赏你的时候,我很惊讶……坦白说我真的很讶异,因为我跟卡罗琳……G太太……主雇这么多年来,从没听过她赞美任何男士。她的情感和心愿永远是我优先考虑的事项,这点你务必相信。”
“是的,先生。”克罗又说。他看起来就像被他某件沉甸甸的工具狠狠敲到头。
“乔瑟夫,G太太还很年轻,”我又说,“她来到我家受雇的时候也还是个小女孩。虽然她在我家有很多责任和职务,但她还是很年轻,跟你的年纪相差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