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15/28页)
他站在那儿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说:“给我一些开水。”
奥布莱恩护士感到惊讶和迷惑,但她所受的训练让她不去质疑理由。就算医生告诉她去拿鳄鱼的皮,她也会低眉顺眼地答应:“好的,医生”,然后乖乖地出门去解决这个问题。
4
罗德里克·韦尔曼说:“你的意思是说,婶婶没有立遗嘱就去世了,她根本没有立过遗嘱?”
塞登先生擦了擦他的眼镜,说:“似乎是这样的。”
罗迪说:“这也太不寻常了!”
塞登先生自嘲地清了清嗓子。“也不算太不寻常。这种事情比你想象的要更常见。算是一种迷信吧。人们总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立遗嘱这一举动似乎把死亡拉近了。这种想法没什么道理,但人们就是这么想!”
罗迪说:“你有没有……呃……跟她谈过这个问题?”
塞登先生冷冷地回答:“经常。”
“那她怎么说?”
塞登先生叹了口气。“都是老一套。有的是时间!她还不打算死!她还没有打定主意到底怎么处置她的钱!”
埃莉诺说:“但是,她第一次中风后,难道……?”
塞登先生摇了摇头。“哦,没有,反而变本加厉了。她提都不想提到这个问题!”
罗迪说:“这难道不奇怪吗?”
塞登先生又说:“哦,不。很正常,她的病使她更加神经质了。”
埃莉诺疑惑不解地说:“可是她一心求死。”
塞登先生擦了擦眼镜,说:“啊,我亲爱的埃莉诺小姐,人心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韦尔曼夫人也许想过一死了之,但是内心深处多多少少抱着希望自己能够完全康复。正因为抱着这样的希望,我认为她觉得订立遗嘱是不吉利的。并不是说她不想立遗嘱,只是想尽量拖延。”
塞登先生突然朝向罗迪,几乎像是专门对他说一样:“有人就是拖延或回避那些讨厌的事情、那些不想面对的事情,你懂的吧?”
罗迪脸红了。他喃喃地说:“是的,我……我,是的,当然,我懂你的意思。”
“没错,”塞登先生说,“韦尔曼夫人一直打算立遗嘱,但总觉得明天比今天更合适,就这样明日复明日!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时间还有的是。”
埃莉诺慢慢地说:“怪不得她昨天晚上如此心烦意乱,而且急着要请你过来。”
塞登先生回答说:“毫无疑问!”
罗迪有点不知所措地问:“那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韦尔曼夫人的遗产吗?”律师清了清嗓子,“既然韦尔曼夫人没有立遗嘱就去世了,那么她所有的财产由她的近亲继承——也就是埃莉诺·卡莱尔小姐。”
埃莉诺慢慢地说:“一切都归我?”
“国家还要征收一定的比例。”塞登先生解释说。
他又说明了具体的细节。
他归纳道:“没有不动产或信托基金。韦尔曼夫人的钱是由她自己自由支配。因此,这些钱直接转给卡莱尔小姐。呃——遗产税,恐怕会不少,但即使扣除遗产税,仍然是一大笔钱,最好能够投资一些可靠的优质债券。”
埃莉诺说:“但是,罗德里克——”
塞登先生带着些许歉意,咳了一下说:“韦尔曼先生只是韦尔曼夫人的丈夫的侄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没错。”罗迪说。
埃莉诺慢慢地说:“当然,我们俩之中由谁继承这笔钱并不重要,因为我们要结婚了。”
但她没有看罗迪。
接话的是塞登先生,他说:“没错!”
他说得相当快。
5
“这并不要紧,不是吗?”埃莉诺说。她几乎是在哀求。
塞登先生离开了。
罗迪的脸紧张地抽搐了一下。他说:“你应该得到这笔遗产。是你应得的。看在上帝的分上,埃莉诺,不要觉得我会因此心怀怨恨。我不想要这该死的钱!”
埃莉诺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我们说好的,罗迪,在伦敦的时候,我们不管是谁得到这笔钱都没关系,因为……因为我们要结婚了。”
他没有回答。
她坚持说:“难道你忘了说过的话,罗迪?”
他说:“没有忘。”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他的脸色苍白,敏感的嘴唇紧抿着,显得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