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Rh阳性血 第八章(第7/8页)

“但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他突然前来造访,大概是快要到下午3点时。我记得当时我在听广播四台的《女性时间》节目。他步行前来,手里拎了一只提包。他肯定是从车站走了4英里过来的,但是当我指出这段路程的距离时他还是吃了一惊。他说他想去河边散一会儿步。我问他吃过午饭没有,他说他的包里有一些奶酪,吃那个就够了。他肯定是饿坏了,巧的是我中午做了炖牛肉,还剩了些,所以我让他进屋。他吃了点牛肉,然后我们一起喝了咖啡。他并没有说太多话,我想,他也不是来聊天的。然后他把包放在我这里,出去走了走。大约下午4点30分,他回来了,我泡了茶。他的鞋子很脏——河边的草地今年夏天浸满了水——所以我为他找出了擦鞋盒,他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擦了擦鞋,然后拎起包跟我告别,离开了。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达格利什想,这样就能知道那段空白的时间他做了什么,也解释了他的鞋子上为什么会沾上淤泥了。他并没有去找情人,而是去找了一个之前只见过一面的女人。这个女人不会提出任何问题,也不会提要求,曾给过他片刻难忘的安宁时光。在那几个小时里,他希望待在一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找得到他的地方。然后他肯定是直接从帕丁顿车站走到了圣马修教堂。他们得去查一查火车时刻表,看看整趟旅程大概会花多长时间。但是不管厄休拉夫人有没有撒谎,博洛尼都不太可能打电话回家,拿走日记本,然后还在18点时赶到教堂。

看着身后慢慢关上的门,凯特说:“我认识一个像她这样一把年纪的女士,如果换作是她遇上这种情况,可能会说:‘没人想买我写的书,我很穷,我很差劲,我住在一座潮湿的平房里,只有一条狗陪着我。’她说的却是:‘我很健康,还有一份养老金,我有一个家,还有梅克皮斯做伴。而且我依然在写作。’”

达格利什暗想,她脑子里现在想的可能会是谁。她的声音中含有一丝苦涩,这对他来说还是新鲜事。然后他记起她好像有位年迈的外祖母。这还是她第一次委婉地提及自己家里的私事。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继续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希金斯会说斯维恩的衣服都湿透了。毕竟那是一个8月的晚上。如果他是裸泳完了上岸之后才穿的衣服,那为什么衣服上会淌水呢?”

她又补充道:“总警司,这是一个新的作案动机,而且是双重动机。斯维恩一定很恨他。这一顿暴打,这种屈辱,被扔进河里,又像一条狗一样被拖出来,还是当着那个女孩的面。”

达格利什说:“哦,是的,斯维恩一定很恨他。”

所以他终于找到了动机,不仅仅是谋杀动机,而是这场谋划、冲动、残暴、精妙的设计与半吊子的小聪明相融合的谋杀案的动机。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种猥琐、傲慢、气量不足的举动,但却也具备了一种可怕的能量。他认出了这场谋杀背后的那种心智。他曾经见过这种人,之前有过这样的杀人凶手,夺走一条生命还不满足,还要为之前所遭受的屈辱复仇,还以同样的屈辱。这样的人无法容忍自己的敌人与自己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不仅想让自己的受害人死亡,还希望他颜面尽失。有这样心智的男人在其一生中都觉得低人一等,但是从此之后他再也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低劣。如果他的直觉无误,那么多米尼克·斯维恩就是他要找的凶手,而抓住他就得攻破一个脆弱、孤独又固执的女人的防线。他轻轻发抖,把大衣领子竖了起来。阳光正从草地上散去,但是微风令人振奋,从河面上传来一种阴冷潮湿的味道,就像是冬天的第一口空气。他听见凯特说:“您觉得我们能在允许范围内找到一种方法,打破他的不在场证明吗,总警司?”

达格利什站起来,走到车身旁,“我们必须得试一试,督察,我们必须得试一试。”

[1]英国对内情报机构,负责国内安全事务。

[2]源自英国诗人狄兰·托马斯(Dylan Thomas, 1914—1953)诗作《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良夜”在诗中代表死亡。

[3]金杰的英文单词是Ginger,有姜黄色之意。

[4]狗的名字,意为“和好,言归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