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第4/10页)
他们都大惑不解——什么帮助太大?雷恩没有说明,但从他脸上分外振奋的表情来看,显然这些触发了他一个很大的灵感——显然有一件十分突出的事,使得连受过一辈子如何控制面部肌肉的剧场训练的他,也掩藏不住对这个神来发现的激动反应。
“我看不出——”布鲁诺检察官困惑地开口。
雷恩变魔术似的马上恢复了镇静的表情,平静地说:“恐怕我刚才太戏剧化了。请注意坎皮恩小姐停下来的位置,她正好站在今天清晨站立的地方——她的鞋子踏在床尾的赤脚印上,几乎一寸不差。与她的位置相对,面对她的,是什么?是凶手让人惊心动魄的鞋印,因此显然,凶手与坎皮恩小姐的手指接触的那一刹那,一定正好就站在那堆爽身粉上——因为在这个点上,两个鞋尖的印迹最清楚,仿佛凶手感觉到那些从黑暗中伸出来的幽灵般的手指时,霎时定在了那个点上。”
萨姆巡官挠挠他肥厚的下巴。“就算如此,那又有什么特别神奇之处吗?我们的看法本来就是这样的嘛。我看不出……一秒钟前您好像……”
“我建议,”哲瑞·雷恩先生紧接着说,“请坎皮恩小姐继续。”
“喂,喂,等一下,”巡官说,“别这么急。雷恩先生,我想我明白您想到了什么。这位女士的手指碰到了凶手的脸颊,那么,从她的手臂伸直的位置,我们可以算出凶手的身高!”他扬扬得意地瞪了一眼雷恩。
检察官脸色一沉。“猜得好,”他讥讽地说,“如果你能算的话。可惜不能。”
“为什么不能?”
“好了,好了,先生们,”雷恩不耐烦地说,“让我们继续——”
“稍等,雷恩先生。”布鲁诺口气冷淡,“听我说,萨姆,你说根据坎皮恩小姐手臂伸直的位置,我们可以估算凶手的身高,是喽,当然——如果她碰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得挺直的话!”
“呃,但是——”
“事实上,”布鲁诺急急地继续说道,“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假设,坎皮恩小姐碰到凶手时,他不但不是挺直地站着,而且还半蹲着。从脚印的样子来看,显然他刚刚谋杀了哈特太太,正从哈特太太的床头处走开准备离开房间。他有可能,如雷恩先生提出的,听到坎皮恩小姐的床铺发出嘎嘎声,因此着急起来——下意识的反应——就会弯腰俯身,半蹲下来。”他似笑非笑,“所以这就是你的问题,萨姆。你如何决定凶手的身体弯到什么程度?你必须先确定这点,才能算出他的身高。”
“好吧,好吧,”萨姆面红耳赤,“不要唆了。”他又怨又怒地瞧了雷恩一眼,“可是如果我了解雷恩先生的话,刚才肯定有个突发的灵感像一吨重的砖头一样敲了他一下。如果不是凶手的身高,那到底会是什么?”
“真的,巡官,”雷恩低声说,“你令我脸红,我真的给你那种印象吗?”他捏捏路易莎的手臂,她立刻继续描述她的故事。
事情发生得这么快。那震惊——永恒的黑暗中蹦出一个具体的形象,无形的忧惧化成有血有肉的事实,都令她头晕目眩。她惊惶地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意识,两个膝盖发软。倒下去的时候还有一点儿神志,但是触地的那一击,一定比她预想的沉重。她的头猛地撞在地板上,之后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一直到今天清晨被人救醒。
她的手指停下来,手臂也放下了,垂头丧气地坐回摇椅上。特里维特船长再度抚拍她的脸颊,她疲惫的脸靠在他的手上。
哲瑞·雷恩先生以探询的目光望着他的两个伙伴,两个人似乎都疑云满腹。他叹了口气,走到路易莎的摇椅旁。
“你省略了一些东西。你的手指感觉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脸颊?”
类似于惊讶的反应,暂时驱散了她的疲惫。仿佛她真的开口说话了一般,他们读出她的表情似乎在说:“怎么,我已经提过了,不是吗?”然后她的手指又飞扬起来,史密斯小姐用战栗的声音翻译。
那是个光滑、柔嫩的脸颊。
像一颗炸弹正好在他背后爆炸一样,萨姆巡官从来没有这么惶惑过。他的大下巴好像要掉下来,两眼鼓突地瞪着路易莎·坎皮恩静止的手指,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或耳朵所闻。布鲁诺检察官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