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病 4(第4/5页)
话刚说完,御手洗从栏杆边上转身,一阵风似的向楼下跑去了。
“喂,御手洗你要上哪儿去?”
“我上池子那边看看去,你还不快点儿打电话问问!”
我把话筒贴近耳边,听到对方有人接起了电话,于是我让他叫后龟山来接,没想到后龟山居然马上来了。
“咦,刚才你不是说要睡几小时吗?”我问他。
“哦,刚才碰上些零碎事情,现在刚刚处理完,正想去睡觉,你的电话就来了。有什么事吗?”
“那正好。是这样,御手洗想让我问你一点事。”
“什么事?”
“他想问问,昨天晚上闯进舟屋先生家把他带走的那名可疑男子,是不是身高大约一米七五,脸上有青春痘的疤痕,身体消瘦,声音有点儿沙哑,而且门牙中间还豁了一个小口……”
“正是这样!”我话还没完,后龟山就大声地回答。
“这些特征都能对得上?”
“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可疑男子是谁?”
“哦,这些我可……”
“御手洗先生在你旁边吗?”
其实我刚才已经看到,御手洗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跑到那群流浪汉里去了。
“噢,他所在的地方我这里看得见,可是离得还很远啊!”
“你能把他叫来跟我说几句吗?”
“这可怎么叫呢?他现在正和一大群流浪汉一起喝酒呢。”
“啊?真的?”后龟山惊奇得声音都变了。
“要不过一会儿我再让他给你去电话行吗?”
“那倒不如我上你们那儿去一趟吧。”
“不,怎么说呢……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一直待在这里,我担心……总之,还是过一会儿我们再给你去电话吧。”
“那好,我知道了。我会一直在署里等着,请尽快打电话来。”
“知道了。”
我放下话筒,跑下楼梯,小心地躲着汽车横穿过道路,向御手洗待着的地方跑了过去,来到那群流浪汉的身边。顿时,从他们身上传来一股难闻的臭气。这气味实在难以忍受,像是热带森林里散发着腐臭,又带着一点甜丝丝气息的花卉似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喂,御手洗……”
我正要说话,背对着我的御手洗向一位中年流浪汉问道:“这么说,当时就搭建在这个位置上,对吧?”
那个满脸污垢的流浪汉张大嘴,嘿嘿地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御手洗竟然猛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对方那双黑糊糊的脏手。
“喂,御手洗,后龟山先生让你……”
我特地绕到离那些流浪汉远点儿的地方,伸手抓住御手洗的肩膀,把他的身子转了过来。只见御手洗的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啦?我刚才给后龟山先生打过电话……”
“患舞蹈病的老人、半夜三更被人不知带到哪儿去的退休牙医、花了一百七十万让父亲住到小餐馆二楼去的酒馆经理……”
御手洗的口中轻轻地念念有词。
“咦,你说什么?”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完全和我想的一样。刚才我问过了,这块空地上举办了一个叫做‘平民百姓生话·浅草祭祀’的活动,持续了一个月,两天前刚刚结束!哈哈哈!”
御手洗说着说着突然大声笑起来,带着满身的臭气,一把将我紧紧抱住。我惊慌得大声喊叫,可是御手洗就像根本没看见一样,反而紧搂着我不放,脚下踏着舞步跳起来。
“就在这个水池边……”
“你放手!后龟山先生还在等你给他去电话,你还不快点儿……”
可是御手洗却放声唱起《雨中曲》来。唱着唱着,他一把推开我,自己扑通一声跳下水池去了。
当然,小池子是临时砌成的,水一点儿也不深,顶多只到御手洗的膝盖。他一边在水池里溅着水花乱跑,一边继续高唱着《雨中曲》。他用左腿撑着身体,抬起右腿啪啪地拍着水面,就这么转了一圈;接着又换成右腿站着,用左腿拍着水花转圈子,然后就像用扫把扫地一样,双脚来回哗哗地拨着水。
真不知道御手洗为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再加上酒劲发作,几乎把一切都丢到脑后了。水花溅到流浪汉们身上,他们一个个都惊慌地躲闪,但还是高声乱叫着,使劲地为御手洗跳的舞鼓掌助威。看见御手洗和这伙人疯疯癫癫地乱喊乱跳,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可是就算不高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独自摇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