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炸弹(第3/4页)
“护士哪儿去了?”我连话都快说不上来了。
姑娘什么也没说。两道目光饱含惊恐,如痴如狂,只是一个劲儿死死盯着我。
“快把被子盖好了,”我命令她说,“你想要弄个肺炎的味道尝尝还是怎么着?”
她一动也不动。我就绕到床前,一只手揭起被子,一只手就伸过去帮她盖,一边说:
“来,快盖好了。”
她胸腔深处发出了一个怪声,头一低,锐利的牙齿照准我的手背就是一口。咬得那才叫疼呢。我替她盖好被子,回到自己房里,就抱起着火的床垫使劲往窗外塞出去,到这时候才有人闻声赶来。
“快去请个医生啊,”我一见来人就喊起来,“大家注意可别进来。”
走廊里一会儿就满是人了,等到米基·莱恩汉拨开人群挤了进来,我也已经把床垫摆脱掉了。米基吃惊地瞅了瞅那早已不成人样的菲茨斯蒂芬,瞅了瞅我,问了一句:
“天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那张皮松肉宽的大嘴耷拉下了两只角,看上去很像是咧嘴一笑,只是笑纹是上下颠倒的。
我舔了舔烧伤的指头,没好气地问:
“你倒看看这到底像是怎么回事?”
“甭说是乱子愈闹愈厉害了。”他那张红红的脸上笑纹这才颠倒了过来,正经像个笑了。“这有什么稀奇的呢——你一来就没好事。”
本·罗利进来了。“啧,啧,啧,”他一边往四下里瞧,一边咂舌头。“依你看这是什么名堂?”
“炸弹呗。”
“啧,啧,啧。”
乔治医生一来,就在炸得支离破碎的菲茨斯蒂芬身边赶紧跪下。自上一天嘉波莉从山洞里回来以后,嘉波莉的病就请这位医生给看。这人矮小壮实,中等年纪,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长着浓浓的黑毛,只有嘴唇上、面颊上、下巴上、鼻梁上这四处是刮得光光的。他一双毛茸茸的手就在菲茨斯蒂芬身上检查起来。
“芬克这一阵在干啥?”我问米基。
“可说啥也没干。昨天中午他给放出来以后我就咬住了他的尾巴。他出了拘留所就到卡尼街上的一家旅馆开了个房间。昨天他大半个下午是在公共图书馆,借了报纸合订本查阅姑娘那几宗案子的来龙去脉,从头查起一直查到最近。出来吃了饭就回旅馆。也不能排除他躲过了我的眼睛又从后门溜出去的可能。如果没有溜出去的话,那他就是整夜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因为早上六点就要上岗,所以半夜撤了下来,那时他的房间里灯是灭的。他今天七点多一点露面,吃过早饭,就搭火车到普斯顿,从普斯顿改乘公共汽车到这里,直接就来旅馆指名要找你。收获就是这些。”
“啊呀我的妈哎!”跪在地下的医生一声惊叫,“这个人没有死呢。”
我才不信呢。菲茨斯蒂芬右臂炸掉了,右腿也削去了大半条。他的肢体已经完全变了形,根本认不出还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了,但是他的面孔还看得出来,已只剩了半面。我就说:
“外边过道里还有个人呢,脑袋给砸开了花。”
“喔,那个人问题不大,”医生头也不抬,哝哝着说,“可这个人……哎呀,真是!真是!”
他爬起身来,就指手画脚指挥开了。看他的神情很是激动。当下就有几个人从走廊上挤了进来。替嘉波莉·科林森当护士的一个叫赫尔曼太太的,也跟着他们一起来了,另外还有个人拿来了一条毯子。他们就把菲茨斯蒂芬抬走了。
“过道里的那个家伙就是芬克?”罗利问。
“对。”我就把芬克对我说的都告诉了他,还加了句,“他话还没有说完,爆炸就发生了。”
“会不会炸弹是针对他的?是为了不让他把话说完?”
米基说:“他从市里来,背后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跟着。”
“说得也是,”我说,“米基,你还是去看着点儿,看看他救护的情况怎么样。”
米基出去了。
“这扇窗子当时是关着的,”我对罗利说,“爆炸前的一瞬间也没有敲破玻璃扔进什么东西来的声音,再说屋里也没有窗玻璃的碎片碎屑。而且窗上还有铁丝窗纱,所以我们可以断定炸弹不是从窗里扔进来的。”
罗利像是点了点头,眼睛望着通嘉波莉房间的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