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第5/7页)
寇准坚决反对议和,主张乘势出兵,收复失地,如此,“可保百年无事”。宋军将领宁边军都部署杨延昭[18]也坚决主战,上疏提出乘辽兵北撤,扼其退路而袭击之,以夺取幽燕数州。但由于宋真宗倾心于议和,致使宋臣中的妥协派气焰极为嚣张。这些人联合起来,攻击寇准拥兵自重,甚至说他图谋不轨。寇准在这帮人的毁谤下,被迫放弃了主战的主张。
于是,在辽军兵势受挫、宋军已经明显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宋辽两国的和谈就此开始,最终签订了《澶渊之盟》。大致的内容是:宋辽约为兄弟之国,辽圣宗年幼,称宋真宗为兄。宋尊辽太后萧燕燕为叔母;双方各守现有疆界,不得侵轶,并互不接纳和藏匿越界入境之人;宋每年给辽提供“助军旅之费”绢二十万匹、银十万两,称为“岁币”;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当时大宋极其富有,朝廷的年岁收入折算银绢大概为七千万两/匹,三十万“岁币”不过是一笔小数目。谈判前,宋真宗甚至告诉使臣曹利用说:“必不得已,一百万也可。”意思是说,只要不割地,能讲和,辽国就是索取百万钱财,也可以答应。
曹利用承旨后,刚从皇帝行宫出来,就被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宰相寇准拦住。寇准问明情况后,警告曹利用说:“虽然有圣上旨意,但你去交涉,答应所给辽国银绢不得超过三十万。否则,你一回来我就要砍你的头!”曹利用悚然而惊,喏喏应命而去,果然以三十万银绢谈成。
好笑的是,和议达成后,宋真宗询问结果,曹利用伸出三个指头。宋真宗误以为给了辽国三百万,大吃一惊,说:“太多了!”但想了一想,又认为谈判既已成功,也就算了,又说:“三百万就三百万吧。”
后来,宋真宗了解只给辽绢二十万匹、银十万两,合计数才三十万,不到宋年财政收入的千分之五,大大低于早先的估计,不禁大喜过望,重重奖赏了曹利用,甚至写诗与群臣唱和,以此来庆祝。
对大宋而言,《澶渊之盟》显然是个屈辱性的条约,既承认辽国政权的存在,又开“岁币”之滥觞,导致此后两宋之积弱,使大宋繁荣的局面江河日下。但从长远眼光来看,它无疑具有宏观而开阔的历史意义——自太祖皇帝开国、定都开封以来,肩背之虑实在河北,契丹占据燕云居高临下之势,如大宋脊背芒刺。澶渊和议既成,每年三十万的岁币换来了边境安宁,此后百余年间,辽、宋不曾兵戎相见,两国长期保持友好往来,经济文化交流得到加强。大宋虽然失了颜面,亦乐得安得现状。于是,塞垣之下,有耕无战,禾黍云合,甲胄尘委,养生葬死,各终天年,一派和平景象。大宋承平岁久,不再厉兵秣马,无视军备和边防。《张巡兵书》的传说,也渐渐湮没在历史的红尘里。
凡事必有利弊,即使是在宋真宗一朝,《澶渊之盟》也被认为是奇耻大辱,朝野对此非议不已。事关个人荣辱,却又苦闷无计,宋真宗便不断上演“天书”“封禅”[19]等自欺欺人的闹剧,又大肆祭祀孔子、老子,并尊崇道教,大造道观,耗资巨大,以至岁出日增,劳民伤财,百姓不服,不但没有能够“镇服四海,夸示外国”,反而沦落为历史笑柄。这位运气不佳的懦弱皇帝余生都在《澶渊之盟》的浓重阴影中度过,晚年又在内外事务上完全受制于精明能干的皇后刘娥,情形如同唐代唐高宗、武则天,可谓惙怛伤悴,欢少愁多。
天禧四年(1020年)六月,宋真宗得了疯瘫病,无法上朝,政事多由皇后刘娥主持。皇后亲信一党翰林学士钱惟演和参政知事[20]丁谓权势熏天,胡作非为,宰相寇准和翰林学士李迪等正直大臣对此深以为忧。
宋真宗自知一病不起,想将皇位传给太子赵祯,却是有心无力。宦官周怀政将皇帝的心思秘密告诉了宰相寇准。某日,寇准觐见皇帝后请求屏除外人,对宋真宗道:“皇太子是万民所仰,愿陛下考虑到后继之事,传位给太子,并挑选端方正直的大臣来辅佐。丁谓、钱惟演是奸邪之徒,千万不能让他们辅佐少主。”宋真宗当即点头同意。
寇准出宫后立即密令翰林学士杨亿草拟表章,由太子参政监理国事,并打算任用杨亿辅政,替代丁谓,由此架空皇后刘娥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