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借走了笙歌(第2/8页)
传闻那枚鸠果可治百病,也能使师父的白发变乌丝。但始终,师父都只将它高而悬之。就算她不说,我仍旧知道,她在等那个病入膏肓的男子来求自己。
为了防人盗果,师父在鸠果的四周撒了无色无香的毒。凡接近鸠果者,必会中天下间最剧的毒,奇痛难忍,似万虫噬心。慢慢折磨至死,无药可救。
他慢慢匍匐于地,手握那条汗巾。
是在师父走后,我回过头的瞬间,望见少年眼里的泪。婉转绵长,就似我在月夜望见过的梅娅的忧伤。
他说,求你,一剑杀了我吧。求求你。然后,我的剑很直接地刺进了他的心脏。一点声响都没有,他就安静地消失了。只是,我一直记得他临死前那句凄凉的呓语。
他说,流影,我再也抵达不了你的天荒,我曾以为可以与你一起浪迹天涯。我曾希望任何一条路,都有你陪伴,而现在,我要一个人走了。
他颤抖地将那条汗巾交给我。只为要那个叫流影的女子,能够忘了他。
但他不知道,谁都控制不了全局,就连爱情也不能。我们以为是这样,而结局往往背道而驰。
叁
慕弦笙已笃定我是杀他哥哥的凶手,对我的态度也限界分明起来。他说,妖女,我哥哥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你要杀了他。妖女,我一定会替我哥哥报仇。
他口口声声叫我妖女。不留半分余地,就将剑直直朝我刺来。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只需将剑反击回去,他就会一剑穿心。但我没有这么做。
一定是有太多的恨。他是如此用力,我的红裙上迅速染满了血。一如天际艳红的夕阳,刺目而狰狞。
我那么无辜而绝望地望着他。
他却冷冷地说,妖女,为什么你不还手?别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会对你留情。
剑,再次狠狠地刺下来。他是执意要将我置于死地了,那般决绝。
我仰起头很想问那个躲在暗处的梅娅,为什么只一眼,我的心里便装下了慕弦笙,而他的心里装下的,却只是对我的仇恨?为什么同样是相遇,绽放的却是双生的花朵?
我问他,如若我不是杀你哥哥的凶手,如若你与我重新遇见,你会不会有可能爱上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说,我永远不会爱上一个妖女。我们之间,只讲仇恨,不存情义。
从一开始,他就给我们的关系,定下了宿命的结局。只是我仍旧愿意深陷在泥沼中,等待沧海桑田,等待寻找那个叫天荒的地方。
我对他说,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走吧。我会等你来找我报仇。我会一直等下去。
他离开赤焰山的时候,我远远地跟在他后面。头顶的玄鸟,发出凄厉的叫声。我胸口的血,仍在流。我一点都不觉得疼。
慕弦笙,为什么你不肯回头望我一眼?
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说,我不叫妖女。我的名字叫迦河。你一定要记住。
那以后,慕弦笙成了我每晚的梦魇。我总是能看见他站在我对面的山坡上,握着一把冷剑,他仍旧叫我妖女。
我再也不曾在月下舞剑。那个被弦笙所刺的伤口,已经淡得只剩下了疤痕,痛却住进了心里。根深蒂固。
转眼,半年已经过去。我只能隐忍疼痛地想起慕弦笙。他愤怒的眼神,像火一样将我燃烧。
一日,有锦衣背剑的男子来到赤焰山。他说要找梅王妃。想必是师父的故人,我于是带他去山顶找师父。
男子是西夏的侍卫统领。此次来赤焰山,乃奉懿旨前来请梅王妃入宫,说是先王的临终遗愿。
师父见到男子的第一眼,似已明白有些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有些人再也无法相见。她开始簌簌地掉眼泪。皓白的发,飞舞在清风里。
先王遗愿。四个字便已够惊天动地。便似什么恩怨,都已经烟消云散,更大的绝望,闻得见死亡的气息。
我劝师父不要回西夏,此行极有可能凶多吉少。
男子也说,梅王妃若不愿回皇宫,臣会懂得如何为王妃辩解。
梅娅却坚决地说,我们回西夏,就算是死,我也要回到他的疆土上去。
肆
及至西夏。鲜衣怒马的中兴府。处处都暗藏杀机。皇太后,也即是当年在与梅娅争宠中得胜的女子。她派人传话,在凉亭中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