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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山认为,海老泽肯定能理解他的想法。对于健太的死,海老泽比谁都愤怒。如果把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详细地解释一下的话,海老泽会支持他的,加山对此确信不疑。

没想到跟海老泽一谈,海老泽的脸上立刻流露出不快的神情。他沉默了好一阵,大概是在琢磨怎样说服加山。终于,海老泽抬起头来看着加山,说话了:

“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不是口头上说说,而是从心底里理解,相信你对这一点是不会怀疑的。”

“那当然。这么说,您同意我把所有的事实都写出来,是吗?”

“那个老人的态度也太气人了!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你也不会来找我提这种要求吧?”

准确地说,加山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想法,并不只是因为把狗粪留在街树下的老人态度不好。他接触了那么多跟健太的事故有关的人,几乎众口一词,都说加山是找碴,是讹诈,这才让加山下定了把所有的事实都写出来的决心。但是,加山觉得现在慷慨激昂地对海老泽说这些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海老泽刚才说了,加山的心情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不过呢,加山……”海老泽把两个胳膊肘撑在办公桌上,两手合在一起撑在嘴巴处。海老泽的这种动作是很少见的。向来吐字清晰的海老泽,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在报纸上批评一个没有犯罪的市民,不合适啊!媒体这个武器,使用起来要慎重啊!有时候言论是可以成为暴力的。"

“这个我懂。"加山对海老泽的这种“教训一个刚参加工作的记者”的口气感到不满,“所以我要隐去真实姓名,尽量不使用批评性词语。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报纸上难道不应该报道吗?”

“就算你隐去真实姓名,当事人看了心里肯定明白,他周围的人也有可能察觉。那样的话,跟批评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所谓的隐去真实姓名,只不过是一种遁词。"

“您怎么……”加山想反驳,但他不能不承认,海老泽的说法是正确的。实际上,加山就是想指名批评那些人。他要让社会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正是因为那些“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的做法,才使一个两岁的孩子失去了生命。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样对海老泽说,肯定通不过。海老泽看透了加山的心思。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海老泽再次强调说,“正因为我理解你的心情,才让你写这篇报道的。不过我跟你说过,要是追究责任的话,追究到市行政部门为止,不能再往下追了,这个意思你不可能理解不了。我现在要求你冷静下来,也许会被你认为是残酷的,不过我还是要对你说,你应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什么事情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做的;什么事情做了是有意义的,什么事情做了是没有意义的,回去好好想想吧。”

“也就是说,您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帮我的忙了?”加山心里明明知道这句话不该说,可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存在于加山内心的某种强烈的情感,趁着健太死亡事故的发生,迅速膨胀起来。

加山知道,海老泽像自己家里的亲人一样理解他,可是他对海老泽说话却这样感情用事。对于心情越来越混乱的自己,加山感到恐怖,也感到悲哀。不管加山愿意不愿意,都只能痛感到这样一点:丧子之痛原来就是这样的啊!

听加山这么一说,海老泽并不生气,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情烦躁的加山转身离开了编辑部,但离开了编辑部之后应该到哪儿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