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鹤井家的人们(第3/6页)

“柳君,这正和我想的一样。”

高木说着,回过头来,向我意味深长地微笑。我还是有一点不放心,于是问道:

“先生,死亡时间有个准确的估计吗?”

博土稍加考虑以底慢慢说道:

“现在的医学,特别是这次事件,准确地推断死亡时间是几时几分是不可能的。例如体温的下降,在夏天要很长的时间,尸体尚未出现僵直现象,而死后僵直的开始时间,从一小至三小时不等,特别是这次门窗紧闭室内闷热的情况下,就会来得更慢。因此死亡的准确时间,是无法推断的。”

这时,有人从身后冷嘲热讽地说道:

“这正是柳君所担心的,因为他是最后见到我父亲的人.他好象是把绞索套在脖子上走路的人。”

说话的人是麟太郎。我听了这话,不禁手脚打战。若是换一个场合,我可能会扑过去揍他一顿的。

“不对,不对,柳先生从家里出去以后,叔父到我屋子里来过。还对我说:‘贤吉,刚才的笑声是从你的房间发出的吧?’我说了声‘不是’,他又说:‘是吗?我还以为是这屋有人在笑呢。’他说完扫视了一下室内放出去了……”贤吉一边喘气一边说了这番话。

仅有14岁的少年贤吉,扔命地想帮助我。他那双和亡父千鹤井博土非常相似的大黑眼睛里,闪着泪花。因为身患心脏瓣膜症,他的脸色带点病态的黄色。说这么一段话,恐怕使他感到很大的痛苦。他大口喘着气,两手按着胸部,将身子靠在墙上。

“这不是小孩子懂得的事情,你不要多嘴!”麟太郎急忙说道。

“但是,泰次郎先生向海滨饭店给我打过电话,是先生打电话并写信叫我来府上的。

泰次郎先生对我说,不知为什么他感到异常恐怖。于是我和柳君赶紧来了,但到这里听见的是惊叫声,看见的是泰次郎先生的尸体。柳君,那个惊叫声确实是泰次郎先生的声音吗?”高木彬光说。

我静静地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呀?刚到我们家里,就象在自己家里那样喋喋不休!你有什么权利这样随便乱说呀?你说我父亲的死是他杀,你有确凿的证据吗?”

“是我疏忽了,刚才没作自我介绍。我叫高木彬光,是泰次郎先生恳切地请求我来的。他不仅托柳君给我送来一封信,并且亲自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不能不尊重他的意愿。正好,在大町警察署,自署长以下我认识不少人,有些话我要对警察讲,所以一直呆在这里。”

在他的平和的回答中,蕴含着一种回击麟太郎的钢铁般的强烈意志。

“你左—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喋喋不休,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我父亲打给你的电话吗?”麟太郎以挑战的口吻说。

我不觉大吃一棕,攥紧了拳头。但是,没有想到这时出现了一个证人。

“我看到了,是父亲打的电话。我从走廊通过的时候,从电话室的玻璃外面看到了父亲的背影。高木先生的话没有错。我虽然不知道电话是打给推的,但父亲打过电话,是没有错的。”是佐和子的果断的声音。

她那凝视着麟太郎的眼神中,蕴含着一种异样的激情。平常怕得连哥哥的脸都不敢从正面看,老是低着头说话的佐和子今天的表现实属异常。

“是吗?”

连麟太郎也没话可说了。他嘴角叼着香烟,烟雾穿过走廊飘散开去。其他的人都异常紧张.闭口无言。一会儿,他又以一反常态的调子说道:

“不,都是我不好,高木先生,失礼了。我素来有一种多疑的性格,大概是你的行动刺激了我的神经。但是,人家死了人,你干吗要干涉呢?有生就有死,这是人之常情。正常死亡也好,自杀也好,他杀也好,与你有什么相干呢?

“我们心安理得地夺走生物的生命。蚊子吸你的血,你也要把它打死,这是怎么回事?吸人血以维持自己的生命,是蚊子的天性。而你不会觉得蚊子死得可怜,也不会考虑到蚊子的亲骨肉为它的死而悲伤吧?

“人虽以万物之灵自居,但实际上人的生命比蚊子还要虚幻无常。地震、洪水、瘟疫,大自然只要稍稍将手一挥、转瞬之间就可以夺走几万、几十万人的生命。就是这样,人还自诩为万物之灵,还夸耀征服了自然。不是太不知自量、狂妄自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