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第5/6页)
高大的树木威武挺拔,鲜嫩的竹子亭亭玉立,满山目之所及都郁郁葱葱。
加津子拉着健治的手,欢快地走着。途中遇到的游人无不诧异地望着这对年龄和身高都极不般配,却依然很快活的恋人。
“哎,阿健!”她说着打开手提包,拿出小照相机,“我买了这个!我要给你拍张照片,为今天的游览留个纪念。”
健治瞥了一眼相机,脸上并没有显出高兴的神情,好像在说,横竖都要分手,拍照片实在多此一举。可是,或许是这个男人觉得她很可怜,终于没有说什么。
“你会用照相机吗?”他问道。
“当然,我在照相器材店学会了,一点都不难。嗯……在哪儿拍好呢?我要选个好背景。”
男人本来就对拍照不感兴趣,所以没有自己选择地点。走着走着,他们渐渐靠近了加津子记忆中的悬崖边。她没有记错,下面的确就是绝壁。
加津子开始寻找合适的位置。他突然掉下去时,自己可不能一起被他扯下去,所以那时必须挽住一棵树以防万一。
“这里好吗?”说着,她将相机挂到脖子上,“背景是连绵的远山,非常漂亮。你站到那边去,我来拍。”
让男人站到小路中央后,她透过镜头看了看,说这个位置不理想。
“最好再往后一点,你离我太近了,照不到全身。”
“这里行吗?”
正如她设想的那样,男人果然背对着,退向了悬崖边缘。这时只要推他一下,他肯定会立刻掉下去。
“啊,不错。”她说着按下了快门,“再拍两张。”
终于到理想位置了。悬崖边有一株大树,树干分成了两杈。加津子想,只要用手臂挽住那树杈,自己就没有和他一起掉下去的危险了。
“这里真好,比刚才的景色还好。”她让他站得离树再稍远一点。
他两腿分开站立着,身后是相模与甲斐的山峦中泛起的重重雾霭。
“再后退一点就更好了。”
健治回头看了看。他知道自己就在悬崖边上。
“噢!不能再退了,再退就到悬崖边了。”
“但是那个位置实在太好了,去吧。你可要小心啊!”她弯下膝盖,举起相机,“哎呀,你的领带有点歪,理一下吧。”
健治抚了抚领带。
“还是不行。等一下,我给你摆正。”
她将照相机挂在脖子上,心扑通扑通直跳。附近没有别人。
“你这领带是怎么扎的?站着别动!”说着,她用一只胳膊挽住树枝,另外一只手伸向了健治的领带,用尽全身力气猛推了过去。
对方远比想象的要脆弱,瘦长的身体向后倾倒,两手伸向空中,然后,消失了。
她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影。她又望一望悬崖下,只见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影躺在谷底。那里很深,只俯视一下,就仿佛会被吸下去。
她回到路边,环视四周,打开照相机的后盖,胶卷上有健治最后的身影。这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她将胶卷拉出曝光。
她想知道掉下悬崖的健治是否还活着,于是连忙把照相机放在地上,跑到悬崖边缘,再看一次。健治小小的身躯还在原来的地方,手脚也都没有变化。她想他是死了。
她又拿起相机,盖上后盖,拂了拂上面的尘土,一只红色的小蚂蚁也同时落了下去。只见地面上,还有五六只红蚂蚁在爬动。她把照相机放回手提包,扣好搭扣,急急忙忙地沿着原路奔回寺院。
她要找人救援那失足坠崖的男人。
大石加津子受到了人们广泛的同情。两人秋天就要结婚了,可是年轻的恋人却失足坠崖遇难,真是太不幸了。她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镇定自若,没有任何人怀疑她的话。
警察勘验了现场,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足迹也不凌乱。另外,警方也不认为她凭自己的力气能推下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人身材高大,女人很矮小。在接受简单的讯问后,加津子被解除了怀疑。
但是,加津子现在却开始为小照相机的处理而伤脑筋。虽然取出的胶卷已经拿回家烧掉了,照相机却烧不了。警方若是追究这架照相机,自己让健治站到悬崖边缘的圈套就会被戳穿。
怎么也得把这架小照相机尽早处理掉,可以投到河里去,也可以扔到没人的地方。可是每当要付诸实施时,她总觉得旁人的视线正关注着自己,只好又原封不动地带回去。最后她去了东京站,把照相机放在候车室的椅子上,然后装作不知情,一溜烟逃走了。她想,一旦有人拾到它,肯定会把它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