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抑或七人御前 七(第4/13页)

“宅邸内,仅剩家老大人一人?”

“不论什么人,死时终将是孑然一身。”

死?

客厅周围挂满了白布幔。中央铺着一床五幅宽的木棉被褥,文房四宝上头摆着一把用奉书纸包裹的白鞘平口短刀,一旁则摆着一封致大目付的书状。

“家、家老大人……”

“这等事原本应在庭园内办才是,只是不巧碰上天雨。这场雨看来还真是冷哪。”村望向庭园说道。

面向庭园的白布幔已被拆除,纸拉门也被拉开,昏暗的庭园活像一张开在门上的嘴。

“可笑吧?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讲究武士的矜持。随意找个位子坐吧。”

“家老大人。”

他究竟知道多少实情?倘若在一国家老面前轻佻地指证藩主为杀人狂魔,即使所言属实……不,正因所言属实,通常性命都将不保。

“小的曾与东云右近大爷同行。”百介在房内一角跪坐后说道。

“尔认识东云大人?他还真是个直率的汉子呀。”村语带怀念地感叹道,接着便在被褥上跪坐了下来,“堪怜的是,只因在下委托其进行一桩了无意义的搜索,导致其失去了一切。一切都……”

“如此说来,家老大人也相信右近大爷的清白?”

“一个人是否会杀害妻小遁逃,这在下还看得清楚。”

“那么——”

村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右近大爷他,已被捕了。”

“东云大人回来了?”

“昨夜回来的。”

为何还要回来?村神情苦闷地问道。“可是被徒士组逮捕的?”

“是藩主殿下亲自出马逮捕的。”

“藩主殿下?”

村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

“家老大人。斗胆请教家老大人,知道多少实情?”

“什么事的实情?”

“这——”

“先生方才提到自己姓山冈?是否为大目付大人麾下的使者?”村问道。

“并不是。小的不过是江户京桥某蜡烛批发商之隐居少东,绝非高官使者。”

看来这解释是无法取信于这位家老的。江户蜡烛批发商的少东,竟然千里迢迢来到这远方藩国,想必再怎么解释也难以令人信服。至于在此地该做些什么,就连百介自己也不知道。

是吗,未料,村竟爽快地接受了这番解释。“本事经纬,先生知道多少?”

“一切不明,仅知道藩主大人他……”

嗯,村收回下巴,面向百介端正跪姿说道:“其他的事就千万不可提了。虽不知尔究竟知道多少,但奉劝尔就将至今为止的所见所闻悉数忘记吧。”

“这可不成,右近大爷都已经落入彼等手中了。”

“倘若是昨夜遭逮的,如今应已不在人世了吧。”村把头别向一旁说道。

“看、看来家老大人对藩主殿下的所作所为,果然也知情?”

“不。在下什么也不知道。”头已别得不能再开的村说道。

“昨夜曾听闻徒士组头镝木大人提及,前任藩主义政公之死,实乃……”

“别再说了。”

“可是小的……”

“这些在下都知道。不过山冈先生,这些事,悉数为妖魔诅咒所致。”村有气无力地坍下了身子。

“斗胆请教肆虐的是何方妖魔?可是御前夫人——阿枫夫人的亡魂?抑或杀害三谷弹正而遭极刑的七位百姓?”

村突然睁开了双眼。“山冈先生。”

“大人有何指教?”

“绝非在下搪塞,这妖魔诅咒的传闻可是千真万确的。于我藩肆虐的,的确就是阿枫夫人的亡魂。”

能否恳请大人对此稍作解释?百介请教道。“为何此地居民对阿枫夫人如此畏惧?阿枫夫人死因的确不寻常,但据传亦纯属自尽。小的实在参不透,上自家老大人,下至平民百姓,何以均对其如此惧怕?”

村低头沉思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前任藩主义政公……”

听得出他语带失落。

“自幼体弱多病,大夫多认为其难以长命。其父君义虎公为人胆大阳刚,故对身体孱弱的义政殿下多有嫌弃,并积极另觅子嗣。后来,与一身份低下的女子产下了现任藩主虎之进殿下。”

北林弹正景亘。也就是那死神。

话及至此,村停顿了半晌,接着才继续说道:“噢,真是对不住。义虎公对健康的虎之进殿下疼爱有加。对义政殿下冷淡异常,对虎之进殿下却是关爱备至。只是嫡子毕竟为义政殿下,再加上其母身份欠妥,因此虎之进殿下,不,景亘公仅能在见不得人的情况下,以私生子的身份被抚养成人。不过其于孩提时期,也是个聪颖过人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