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者异 六(第2/6页)
“什、什么?这怎么可能?难道……”
“稻荷坂祇右卫门,早在十五年前便已亡故。”
“十五年前?”
这怎么可能?那么——
“请问实、实情是怎么一回事?有多少是你设的局,该不会全都是假的吧?”
“上回也曾告诉过先生,小的胆敢保证绝不轻易撒谎。”
“但是,又市……”
“未向先生全盘托出,的确是事实。不过小的并无丝毫算计先生的意思。为证明自己绝无此意,今日两人才一同前来向先生拜年。”
“可否请你解释清楚?”
又市点了点头。“一如官府调查记录所述,稻荷坂祇右卫门本为长吏头浅草弹左卫门大爷旗下的公事宿干事,不过为人与传言截然不同,平日重义气、讲人情,追随者、仰慕者可谓络绎不绝,吸引众多无宿人与无业民众聚于其门前,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善人。”
“这——”
“不过,”又市继续说道,“有个不法之徒打算利用他的声望干恶事。因职务之便,祇右卫门知悉许多公家内情,加上广为人仰慕,不少人也乐于向他吐露心事。尤其是聚集在他身旁的多为见不得天日之贱民,吐露的也多属不可告人之事。不知不觉间,祇右卫门就掌握了不少秘事。”
“这不法之徒就打算利用这些为恶?”
“正是如此。若为武士、商人或农民,尚可恐吓取财。但若为下等贱民,可就无钱可讨。因此只能利用他们为恶。”
“不过,事情可有这么容易?”
“那家伙手中握有人质。若乖乖听话就回以优待,一切罪过均不予追究。但若胆敢抵抗,不仅得受严厉惩罚,父母子女还可能因此丧命。”
“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吧。即使握有他人再多把柄,那家伙本身不也是个无宿人?”
“并非如此,”又市说道,“想出这点子的是个武士,这家伙完全不把这些人当人看。”
“武、武士?”
原来敌人是个武士?
“是个常出入公事宿的町方役人。”
“噢——”
毕竟町奉行所与弹左卫门的关系十分密切。弹左卫门乃关八州长吏之首,为非人、乞胸、饲猿艺人等贱民的管理者。官位虽低但影响力甚巨,还能向奉行使眼色。百介认为这等人虽说是贱民,终究还是人,不过是不完全符合农工商的定义罢了,说明白点不过是职业不同,没有任何理由遭受如此歧视。不过,这些人隶属于不同于一般百姓的统治体系,倒是不争的事实。这好比国中另有一国的情况,幕府其实也很清楚这一点。虽然表面上对其十分歧视,但看在弹左卫门年年的丰厚进贡,幕府有些差事也得由这些人分担。少了他们,江户的行政就无法成立。理所当然,奉行所也常为了交换情报而与弹左卫门互通声息。
不过——
“幕后黑手竟然是个町方役人?”
“正是有如此恶毒之人。”又市回答,“有求于祇右卫门的,多半为连弹左卫门都不屑接纳、在世上毫无依靠的落魄人等。这家伙利用这些人逞一己之欲,利用完便弃之不顾。”
“不过,真正的祇右卫门是个德高望重之士,岂可能任由此等恶棍利用自己的名义为恶?有此人德修养,理应不可能纵容此种不义之事发生。别说是拒绝,甚至应该主动告发才是呀。”
“这可办不到。”
“为何?”
“因为,他也有人质在对方手中。”
“人质?”
“就是他的妻小,而且还是不合法的妻子。”
“不合法?”
“祇右卫门不顾身份有别,与一普通商户姑娘往来,还生下了孩子。那町方役人便以此为把柄,胁迫祇右卫门就范。”
“噢?”
“若风声走漏,不仅是其妻小,就连亲族都得受牵累。祇右卫门从心底喜欢这名姑娘,对孩子亦是十分疼爱。因此,只得任由那家伙摆布。”
“且、且慢,难道……”
“我就是稻荷坂祇右卫门之女。”阿银说道,“姑且不论人德、头衔,祇右卫门终究隶属弹左卫门旗下,碍于身份,万万不可与平民百姓有如此往来,因此为维系这不合法的家庭,仅能每月暗中团聚一次。虽然如此……”话及至此,阿银停顿了半晌。“他还是个尽责的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