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第4/25页)
“没错,”我说。
但这根本就不是我的真实想法。我的想法是,沃尔多懂得用一种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方式来描述那姑娘的衣着。印花波蕾若短外套,蓝色绉丝裙——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波蕾若短外套。我也许会说那是条蓝裙,甚至是蓝丝裙,但我绝对说不出蓝色绉丝裙来。
过了一会儿,两个男人拎着一只篮子走了进来。卢·彼得罗洛还在擦拭着玻璃杯,跟那个黝黑的矮个儿警探说话。
我们几个全都去了警察局总部。
警察问讯卢·彼得罗洛的时候,他表现得挺不错。他老爹在康特拉科斯塔县里靠近安条克的地方有片葡萄园。他给了卢一千美元,让他做生意。卢就开了这家鸡尾酒吧,里里外外再加霓虹灯,总共花了正正好好八百美元。
他们放他走了,叫他不要开门营业,直到他们确信取完了指纹为止。他到处找人握手,咧嘴笑着说,估计这场凶杀案对生意还是有好处的,因为不管出了什么事,没人相信报上的报道,大家肯定会上他这儿来听他讲故事的,顺便再买上几杯酒。
“这家伙可真是不知忧愁为何物啊,”卡普尼克说。“反正是不会因为别人而忧愁。”
“可怜的沃尔多,”我说。“指纹取得怎么样?”
“有点糊,”卡普尼克气哼哼地说。“但我们会做一个分类判定,今晚电传到华盛顿去的。要是没有匹配的,你就要在楼下放照片的铁架子前面认一天照片了。”
我跟他还有他的搭档握了手——他的搭档叫伊巴拉——然后就走了。他们也还不知道沃尔多究竟是谁。他口袋里没有表明身份的物件。
2
晚上9点左右,我回到了我住到的那条街道。我左右张望了一番街面,这才走进伯格伦德公寓。那家鸡尾酒吧就在对街再过去一点的位置上,有一两个看客把鼻子贴在玻璃上,但并没有大群的围观者。人们看到了警察和运尸车,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在街角的杂货店里玩弹球机的那几个小子。他们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保住工作。
大风还在呼号,烫得像是从烤炉里吹出来的,尘土和碎纸屑在风中打着旋,直往墙上撞。
我走进公寓楼的门厅,乘自动电梯上了四楼。我拉开门,跨了出去,发现那里正站着一个在等电梯的高个儿姑娘。
那姑娘一头棕色的鬈发,戴一顶有丝绒帽圈和宽松蝴蝶结的宽边草帽。她生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睫毛长得都快到下巴颏了,身上是一袭蓝裙,有可能是绉丝的,线条简约但曲线毕现,裙装外面披着一件也许是印花波蕾若的短外套。
我开口道:“你身上这件是波蕾若短外套吗?”
她冷若冰霜地瞥了我一眼,打了个手势,像是要扫去面前的一张蜘蛛网。
“是的。麻烦你——我有急事。我想——”
我没有动弹。我挡住了她进电梯的路。我们就这样瞪着彼此,她的脸一点一点地红了。
“你最好别穿着这身衣服上街,”我说。
“什么,你怎敢——”
电梯哐当一声,掉头向下了。我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她的嗓音中并没有啤酒馆女郎的那种尖锐的鼻音,反倒是有一种柔和轻盈的音质,就像春雨。
“我不是要勾搭你,”我说,“你有麻烦了。他们要是坐电梯来这个楼层的话,你只有这么多时间逃离楼道了。先把帽子和外套脱了——赶快!”
她没有动弹。她的脸似乎在那副不算太浓的妆容后面微微有些发白。
“警察,”我说,“正在找你。找你这身衣服。给我个机会,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她忽地转过头去,回头望着走道。这样的漂亮妞儿,我不能怪她这会儿还想再蒙我一次。
“你真无礼,不管你是谁。我是31号公寓的勒罗伊太太。我可以向你保证——”
“那你跑错楼层了,”我说。“这里是四楼。”电梯在楼下停住了。门被拽开的声音顺着电梯井传了上来。
“脱!”我厉声叫道。“赶快!”
她摘掉帽子,脱下外套,动作飞快。我一把抓住她的衣帽,团成一团塞在胳膊下面。我抓住她的手肘,拉着她转了个身,我俩一同朝着楼道深处走去。
“我住42号。就在你楼上对门。你自己选择吧。再说一遍:我不是要勾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