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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特待在原地,琢磨从上次留意到瑟智·拉托夫到现在,他已经喝了多少杯酒了。他猜,再多喝两杯,他就要开始大吵大闹了。现在已经差不多要爆发了。
托比把酒杯放到吧台上,先是和酒吧老板聊了几句,接着又和比尔·马多克斯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很自然地,又和塞尔搭上了话。这一切都进行得如此巧妙。
“你一定要去看看呼屋。”沃尔特听到他立刻对塞尔说,“它很漂亮。你没准想拍拍它。”
“还没有人拍过它吗?”塞尔吃惊地问,毫无恶意,觉得这么美的地方理应有人拍过照才对。但是在听者那里,这话却变了味:“难道托比·塔利斯的生活还有不为人所知的地方?”
这话点燃了瑟智的怒火。
“拍过!”他尖叫着说,像个爆竹一样从角落里冲出来,他狂怒的小脸儿差一英寸就戳到塞尔脸上去了,“当然有人拍过!世界顶级的摄影师都拍过上万次了。它完全没必要自毁身价,让一个愚蠢的外行来拍它。这外行的老家还是个小偷,从印第安人手里偷了个国家。就算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染着头发,一点儿道德都没有,就是个……”
“瑟智!”托比说:“住口!”
然而瑟智气得脸都变了形,胡话一个劲儿从嘴里冒出来。
“瑟智!你没听见吗!住口!”托比说着,用手轻轻地推了推拉托夫的肩膀,好让他离塞尔远点儿。
这彻底激怒了瑟智,他的声音尖厉,破口大骂起来。好在他说话含混不清,让人听着不那么反感。他的谩骂中偶尔蹦出些法语和西班牙语,还时不时地编个新词儿,让人觉得很可笑。“你这个中西部来的路西法!”就是其中编得还不错的一句。
托比用力拉着他的后领,好把他从塞尔身边拽开。不料瑟智突然把手伸到吧台,抢在酒吧老板瑞武之前抓住了托比刚刚加满的啤酒杯,向塞尔脸上泼去。塞尔本能地转过脸去,啤酒还是流得他脖子、肩膀上都是。见没有成功,瑟智愤怒地咆哮着,把重重的酒杯举过头顶要扔过去,幸好瑞武的大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杯子这才从他痉挛的手里掉了下去,瑞武叫着:“亚瑟!”
天鹅酒吧没有内保,因为从来都不需要。一旦有人闹事,亚瑟·特贝茨就会出面。亚瑟是北面银蕾丝农场的养牛人,他身材魁梧,行动缓慢,却生着一副菩萨心肠,连只小虫子都不忍心踩死。
“过来,拉托夫先生。”亚瑟搂住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个子,他撒克逊的庞大躯体让他挣脱不开,“没必要为小事动怒。都是杜松子酒闹的,拉托夫先生。我之前就和你说过,男人别喝这种酒。拉托夫先生,你现在跟我过来,看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会不会舒服点儿,来试试看。”
瑟智不想跟任何人离开这里。他想留下来,杀了这个刚来萨尔克特的人。但是他根本拗不过亚瑟。亚瑟和善地用一只胳膊搂着他,斜靠在他的身上。他的胳膊就像山毛榉树干一样粗壮,力量大得像山崩一样。瑟智被他强行带到了门边,然后他们一起走了出去。一路上瑟智都没有住口,从来没有人见他这样没完没了过。
随着他的高声叫骂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酒吧外面的空气中,人们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聊起天来。
“先生们。”托比·塔利斯说,“我代表戏剧界向大家道歉。”
然而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他,托比·塔利斯,正在提醒大家,他是英国戏剧界的代表,并不是幽默地化解尴尬那么简单。就像玛塔·哈洛德说的那样:不管托比干什么都有点不着调。如果他的话对当下的窘境有什么帮助的话,只是增加了人们低语的谈资罢了。
酒吧老板用擦玻璃的抹布擦了擦塞尔的肩膀,还请他到吧台后面去,他的夫人会弄些清水洗洗他的衣服,免得啤酒的味道渗到衣服里去。不过塞尔拒绝了。他非常谦和有礼,但是看得出,他想赶快离开这里。沃尔特看他好像不大舒服。
托比一直在拿戏剧说事,喋喋不休地解释瑟智的坏脾气。他们和托比道了别,走进美丽的暮色中去了。
“他总是这样大吵大闹吗?”塞尔问。
“拉托夫?是,他以前也这样过,不过从来没有这么厉害过。以前没听说他还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