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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警长注意到,年轻人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不管怎么说,罗伯特·帝斯德尔还是没有那么冷静的。
“这就到了吗?”当他们在一个花园的篱笆旁缓缓停下来的时候,警长问。
“就是这里了。”
这是个半木式的乡间别墅,大概有五个房间大小;大概七英尺高的野蔷薇和忍冬花将屋子与道路隔开,篱笆上还有零星几株玫瑰。这场景就像上天对那些美国人、周末度假者还有摄影师的恩赐。小小的窗户全都虚掩着,一派安静祥和景象;淡蓝色的门敞开着,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从里面隐约露出挂着的一把铜制长柄暖床器的光泽。别墅就这样“被发现了”。
当他们踏上那条砖路时,一个瘦小的妇人出现在门口,系着白色围裙,光彩照人的模样;稀疏的头发盘在脑后,头上戴着一个圆形的黑色缎面鸟巢发饰,闪闪发光,却又摇摇欲坠。
帝斯德尔一看到她,脚步就放缓了。她在看到那个警长壮硕庞大的身躯之后,也知道有麻烦了,这种事就像三明治广告牌一样醒目。
但皮茨太太是位警察遗孀,她紧绷的瘦小面庞并没有什么忧虑色彩。以她以往的经验来看,穿制服的人出现在眼前的小路上时,就要准备一些食物招待了。
“我刚刚准备早餐时烤了一些煎饼,马上就好了。最好就是刚出炉吃。当罗宾逊小姐回来的时候,你跟她说一声,好吗,先生?”接着,她突然意识到穿制服的人是戴着警徽的,“别告诉我你无证驾驶了,先生!”
“罗宾逊——小姐,是这个名字吗?她遇到意外了。”警长说。
“汽车出事了!噢,天哪!她开车总是很鲁莽。情况很糟糕吗?”
“不是汽车的问题。是在水里出的事。”
“噢。”她慢悠悠地说道,“太糟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太糟了?”
“意外发生在水里的话,只能说明一件事。”
“没错。”警长语气肯定。
“唉,唉。”她说着,一边沉思,一边悲伤难过。紧接着,突然她的态度就变了,“那你当时在哪儿?”她厉声问道,盯着垂头丧气的帝斯德尔,就像是在看星期六晚上鱼贩子案板上的鱼那样。面对灾难的时候,她表面遵从的“上流社会的风度”便也消失不见了。她私下里总觉得帝斯德尔看上去就是“一个废物”。
警长对眼前的情况很感兴趣,但还是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这位先生当时并不在场。”
“他应该在那里的。他是紧跟着小姐离开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他了。我住在靠近马路那边的屋子。”
“你知道罗宾逊小姐别的地址吗?我敢肯定,这应该不是她的固定居所吧。”
“是的,这当然不是了。她仅仅在这里住了一个月。这屋子是欧文·休斯的。”她顿了顿,语气异常感慨,似乎是想表达这名字无比重要。“但是他在好莱坞拍电影呢。是关于一个西班牙伯爵的故事,他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说他都拍过意大利伯爵和法国伯爵了,拍西班牙伯爵的话,又是一番新的经历了。休斯先生人特别好,尽管他们不断地吹捧他,他也并没有就此骄傲堕落。你不会相信的,但确实有一个女孩儿曾经来找我,给了我五镑,央求我拿给她休斯先生睡过的床单。我给她的,只能是一点我的看法。不过她却并没有觉得羞耻,反而给了我二十五先令想换一个枕套。我不知道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我真的是不知道,什么——”
“罗宾逊小姐还有其他地址吗?”
“我只知道这一个地址。”
“她没有写信告诉你说她要来这里吗?”
“写信!没有!她是发电报来的。我觉得她应该懂怎么写字吧,但我敢保证她没有写过信。过去每天大约都有六封电报送去里德石的邮局。我的艾博特去取那些电报,在放学回来的路上。其中有些可是用了三四张纸呢,简直是太长了。”
“那么,你知道她在这儿还认识谁吗?”
“她在这儿谁也不认识。除了斯坦纳威,就是这样了。”
“谁也不认识?”
“一个人也没有。曾经——是有一次我教她冲马桶的小技巧时,就是你需要用力按下去,让它那样自然而然地冲走——就是那次,她对我说:‘你有过这种感觉吗,皮茨太太,’她这么说着,‘就是厌倦看到人的脸?’我说我是看倦了一些人的样子。于是她说:‘不是一些人,皮茨太太,是所有人。就是看到人觉得恶心。’我说当我这么觉得的时候,我就喝点儿蓖麻油。她笑起来,说这个主意不错。只要每个人都喝上那么一点儿,那不出两天,世界就变成崭新美好的模样了。‘墨索里尼从来想不到这种主意。’她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