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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儿就没有劲儿大点的饮料?”碧问道。

“很遗憾,没有,没有。我还没有养成在办公室里放酒的习惯,那毕竟是大洋彼岸的规矩。可威利特兴许能给你带些——”

“哦,不必了,谢谢。没关系。我就喝茶好了。总之,听人说茶香更加持久。”

看上去桑达尔先生想要拍拍她肩膀,好让她抖擞抖擞精神,可终于还是因为拿不定主意而放弃了。碧心里想,他的确是个非常和蔼的好人,但——但就是够不上可以依靠。

“他解释过自己为什么要用‘法拉’这个化名吗?”她俩坐在出租车里时,碧问道。

“他什么都没说。”桑达尔又用那种干巴巴的语气回答道。

“你觉得他是不是流年不利?”

“他没提钱的事儿,可看起来他穿得还挺不错的,只是跟英国流行趋势有些微不同。”

“他没说要借钱什么的吧?”

“噢,没。天哪!没有。”

“那他就不是因为破产才回来的。”碧一边说,一边感到些许宽慰。她往后靠了靠,心里面也放松了一点儿。说不定整件事的进展都能够一帆风顺、水到渠成。

“我还真想明白,为什么皮姆利科会衰败成这副模样,”就在他们沿着那装点得花里胡哨的小路前行时,桑达尔先生打破了车上沉默的气氛,“这儿道路还算宽敞,交通也还顺畅,也不比邻近的街区脏乱。可为什么有钱人都放着这块地儿不住,要去贝尔格莱维亚区[3]住呢?真叫人捉摸不透。”

“恐怕是从众心理在作祟,”碧说话的时候尽量以一种闲聊的口吻应和着他的话题,“当地的第一夫人无意间开了迁出的先河,余下的人,按照社会地位降序排列,也纷纷效仿了她;而后,穷人就如潮水般涌入,填补了那些人留下的空白……就是这地方吗?”

她看着面前颓败的房屋,沮丧失望的心情再次溢上心头;这儿油漆斑斑驳驳,水泥墙肮脏不堪,窗户上挂着各种土里土气的窗帘,门廊久欠拾掇,门柱破败可怖,上面吊着个模糊不清的门牌。

前门是开着的,于是他们走了进去。

走廊边每个房间都张贴着不同的卡片,也就是这栋房子的每个房间都是单独出租的。

“地址写的是59K,”桑达尔说,“我猜K代表的是房号。”

“号是从一楼开始往上排的,”碧说道,“我这边是B。”于是,他们开始往楼上走。

“H,”碧瞟了一楼另一个门说道,“K应该就在楼上。”

二楼就已经是顶楼了。他们一块儿站在漆黑的楼梯口,除了一片寂静什么也听不到。她想,他出门了,肯定是出去了,以后不得不再跑过来一趟。

“你带了火柴吗?”她问。

“I和J。”她读着两个前门的号码。

接着是后面的一张门。

他们就这样眼睛盯着这张门,在一片漆黑中站了好一会儿时间。终于,桑达尔笃定地走上前,敲了下门。

“进来!”一个声音说道。这个声音低沉,似男孩;跟西蒙那稍显老成的声音不大一样。

高出桑达尔先生半个头的碧能够从前者的肩头看过去,让她大吃一惊的是,与其说这个男孩长得像帕特里克,倒不如说他更像西蒙。她的内心萦绕着帕特里克的图像:都是些模糊不清的样子,她只得费尽心力地打磨清晰,才能跟眼前这个成年人的形象作比较。她整个人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都叫帕特里克弄得心神不宁。

可眼下却是个跟西蒙长得十分相像的人。

男孩从刚才坐着的床边上站起身来,接着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把套在左手上正在缝补的袜子放在一边。她很难想象西蒙补袜子会是怎样一幅景象。

“早上好。”他开口道。

“早上好,”桑达尔先生接话说,“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给你带了位访客。”说完,他走到一边好让碧进来。“你知道她是谁吗?”

碧与男孩那明亮而镇静的目光交会在一起,眼看着他认出自己,心里怦怦直跳。

“你换了发型。”他说道。

是啊,当然啦;现在的头发式样肯定跟八年前今非昔比了;他自然能够看出其中的不同之处。

“那你是认出她来咯?”桑达尔先生问道。

“当然啦,她是碧姑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