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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这样,布伦特,确实是这样,”格兰特微微一笑,注视着诉讼律师急切而幼稚的面孔说,“你应该在苏格兰场,卡拉丁先生!”

布伦特笑了。

“我只研究汤尼潘帝。”他说,“我敢说我们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我敢说史书上触目皆是。”

“你最好带走这本卡斯伯特·奥利芬特爵士的书。”格兰特从他的柜子里拿出大部头著作,“在准许历史学家们写作之前,应当强迫他们修心理学课程。”

“哼!那是对牛弹琴。一个对人类的行为动机感兴趣的人不会去写历史。他会写小说,或成为一名精神科医生,或成为一名法官——”

“或成为一名骗子。”

“或成为一个骗子,或成为一位算命先生。一个对人类太过了解的人是没什么兴趣写历史的。历史不过是小锡兵罢了。”

“哦,得了,你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历史学是一门博大精深、知识丰富的——”

“哦,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那是在平面上让一个个小人物动来动去。细想一下,和数学差不到哪里去。”

“如果是数学,他们就没有权力把不正当的流言蜚语也硬扯进去。”格兰特突然恨恨地说。圣徒莫尔的回忆让他心烦。他翻阅着卡斯伯特·奥利芬特爵士的大部头著作,想做最后的回顾。当翻到最后几页,他的手指缓慢下来,旋即停住了。

“奇怪。”他说,“他们愿意在战斗中赋予某人勇敢的品质。他们一直在用传统的写法,而谁也没有对此提出疑问。事实上,他们都去强调了这一点。”

“这是敌人的敬意。”卡拉丁提醒他,“这样的传统是始于敌方所写的歌谣。”

“是这样,斯坦利那边的某个人写的。然后理查王的一个骑士开口说:‘好象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他翻了一两页,直到发现他要找的东西,“看来好像‘他是优秀的威廉·哈林顿爵士’,这名骑士正在念道:

‘他们的攻势无人能挡,斯坦利的军队如此强悍(那该死的叛徒)!

您该东山再起,我想您在此地滞留太长。

马儿已备好,来日您将凯歌高唱。

登上宝座统治王国,戴上王冠做我国王。

不,让我紧握战斧,高戴英王之冠。

以创造陆地和海洋之神的名义,英王我愿将生命奉上。

只要一息尚存,我绝不会临阵逃亡。’

正如他所说的,他只能以国王之尊战死沙场。”

“高戴英王之冠,”卡拉丁陷入沉思,“就是那顶事后在山楂树丛里被发现的王冠。”

“没错,也许被当作战利品了。”

“我过去一直以为是乔治王戴的那种有上等毛绒装饰的王冠,但是这顶似乎像一个纯金饰环。”

“是的,可以把它戴在头盔外面。”

“天哪,”卡拉丁突然激动地说,“如果我是亨利,我肯定不会去戴那顶王冠!我肯定恨透了它!”他沉默了半晌,接着说,“关于你所知道的博斯沃思之役,你知道约克镇是怎么——在记录中是怎么写的吗?”

“不知道。”

“他们写着:‘这一天我们伟大的理查王惨遭谋杀,全城在此致上最沉痛的哀悼。’”

沉默中,窗外的麻雀大声地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一个令人憎恨的篡位者很难得到哀悼词。”终于,格兰特干巴巴地挤出这句话。

“确实不像,”卡拉丁说,“要不然不会‘全城在此致上最沉痛的哀悼’。”他缓缓地重复这句话,心中久久地思索着,“他们对这件事非常在意,甚至新王朝建立在即,前途未卜,仍把这件事白纸黑字地记录下来,他们认为这是一起谋杀,而他们对此深表哀痛。”

“或许他们刚听说国王的遗体遭到羞辱的事,觉得有些愤恨吧。”

“是的,没错。一个你认识且钦佩的人被剥得赤条条,像只死兽一样被挂在马上,谁也不愿去想象这样的事情。”

“我们甚至不愿想象敌人有这样的遭遇。不过,在亨利和莫顿那伙人那里,是没有情感二字的。”

“哼,莫顿!”布伦特吐出这两个字时就像吐出了什么难吃的东西,“莫顿死的时候不会有人‘致上最深痛的哀悼’,真的。你知道年代史编者是怎么写他吗?我指的是伦敦的版本。他写道:‘在我们的时代里,没人愿意与他们相提并论,任何事情都是。这块土地上的民众都鄙视他,憎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