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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出错吗?”
“嗯,不会!”
“我曾经那么想过,可现在不那么肯定了。”
“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儿突然成为怀疑主义者了?”
“哦,动摇我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
“一桩名为波士顿大屠杀(5)的小事件。您曾经听过吧?”
“当然。”
“嗯,当我在大学里查资料时,十分偶然地发现,波士顿大屠杀包括暴民向一个岗哨投掷石头。总共四人伤亡。格兰特先生,我小时候所受的教育是波士顿大屠杀。想起那件事,我二尺一的胸中常常怒火膨胀。一想到英军用枪扫射无助的平民,我鲜红的血就会沸腾。当我发现事实上不过是一场斗殴,您无法想象我有多么震惊,还不如当地新闻中美国任何一场罢工中警察和罢工者的冲突严重。”
由于格兰特没搭腔,他眯着眼睛,背着光注视着格兰特,想看看格兰特的神情。可是格兰特却凝视着天花板,好像凝视着正在形成的图案一样。
“这就是我要研究这么多的部分原因。”卡拉丁不由自主地说,他又靠在座位上,继续注视着麻雀。
不久,格兰特伸出手,一言不发,卡拉丁给了他一支烟,为他点上。
他们默默地抽着烟。
是格兰特打断了麻雀们的表演。
“汤尼潘帝。”他说。
“那是怎么一回事?”
可格兰特的思绪仍然在远方飘荡。
“毕竟,我在工作中也见过这样的事,是不是?”他不是对着卡拉丁,而是对着天花板说,“这是汤尼潘帝。”
“汤尼潘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布伦特问,“听起来像是专利药品。您的孩子身体不好吗?小脸发红,脾气暴躁,四肢容易疲劳吗?给他吃点儿汤尼潘帝,保证药到病除。”可是格兰特没有回答。“好吧,那您就藏着掖着您的汤尼潘帝吧。我不稀罕。”
“汤尼潘帝,”格兰特说,仍然是梦游的声音,“是南威尔士的一个地方。”
“我早就知道是某种药。”
“如果你去过南威尔士,你就会听说,在1910年,政府动用军队扫射为争取权利而罢工的威尔士矿工。你可能听说过当时的内政部长,温斯顿·丘吉尔,为此负责。你会被告知,南威尔士永远不会忘记汤尼潘帝!”
卡拉丁收起了轻佻的腔调。
“而事实大相径庭?”
“实际上,真相是这样的。朗达谷地区较为粗鲁的一帮人完全失控了,商店遭到洗劫,财产遭到毁坏。格拉摩根郡的警察局长要求内政部派兵保护臣民。如果一个警察局长认为情况已经严重到需要向军队求助的程度,那么内政部长在这一点上别无选择。
但想到军队面对一群暴徒而不得不射击的可能性,丘吉尔感到恐惧,因此他终止了军队的行动,而是改派了极其普通的、可靠的首都警察。除了卷起来的胶布雨衣之外,他们没带任何武器。军队作为预备队被集结,不过和暴民接触的全是赤手空拳的伦敦警察。整个事件中,唯一的流血是有一或两个人流了鼻血。内政部长还因这次‘前所未有的干预’在下议院受到严厉的批评。那就是汤尼潘帝。那就是叫威尔士人永远难忘的军队镇压。”
“是的,”卡拉丁斟酌说,“是这样,那几乎和波士顿事件类似。有人为了一种政治目的而把简单的小事无限地夸大。”
“重点不是这两件事类似,重点是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是瞎编的故事,然而没人反驳,现在已经永远无法推翻了。一个完全不真实的故事,逐渐变成传说,而知情者却袖手旁观,什么也不说。”
“确实,十分有趣,有趣极了。就是这样创作的历史。”
“没错,这就是历史。”
“这给我提供了研究方法。毕竟任何事情的真相根本并不在于某个人对此的描述,而在于当时所有琐碎的证据。一份报纸上的一则广告,一栋房子的买卖契约,一枚戒指的价格。”
格兰特继续凝视着天花板,麻雀们的喧闹声又回到了房间。
“什么使你感到好笑?”格兰特说,终于转头并且注意到访客脸上的表情。
“这是我第一次看您像一个警察。”
“我感觉我符合一个警察的特点。我符合警察思考的特点,我自问每个警察在侦破每个谋杀案时都会问的问题:谁受益?不过我现在第一次想起,说理查除掉男孩们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的王位更安全。这种圆滑的推测是扯淡。假设他除掉了男孩们,在他和王位之间,还隔着男孩们的五姐妹。更不必说乔治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了。乔治被剥夺了公民权和财产,他的儿子、女儿的继承资格被禁止。不过我认为被剥夺的公民权及财产可以被撤销,或者被废除,或者诸如此类的什么。如果理查的继承权不牢靠,那些人的存在都会威胁到他的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