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第4/6页)

我伸手攀住院墙,踮脚朝里张望。庭院中花木的对面有一扇很大的窗子,上面挂着白色蕾丝窗帘。

透过窗帘,依稀可见宫岸玲子穿着粉红色T恤的身影。许久未见,她并没有多大变化。她坐在文字处理机前,默默地敲着键盘,不时活动活动脖子,伸手抓抓屁股。

好像没什么异样。

我不经意地环视周围。窗子斜下方放着一台大得离谱的空调室外机,发出嗡嗡的运转声。看着这幕景象,我不觉怀念起空调的凉风,离开院墙,踏上了归途。

出版界开始传出流言,说宫岸玲子变得不愿和人打交道。因为产后都已经一年了,谁也没再见到她。各色小道消息满天飞,不是说她生子后暴肥,就是说她整容手术失败,但这些都被包括我在内的几位编辑一致否定。说来叫人吃惊,除我之外,还有不少人也隔着窗子偷瞧过,据说有一位还被附近的主妇逮个正着,险些被当成色狼收拾。

据最近偷看过的人透露,她依然很热心写作,不时也停下手,哄哄已经长大了一点的小孩。

“该不会是生了孩子后热爱家庭,不想再和出版界的怪人来往了吧?”那位编辑不无自嘲地说,“但也无所谓。只要她肯替我们公司写稿,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实际上,她的创作很受好评,小说也同休产假前一样畅销。

可是有一天,我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那天风和日丽,明明才四月,却暖和得让人想脱掉外套。我来到暌违已久的宫岸家,给她送小说单行本的样书。按响宫岸名牌下方的门铃后,我像往常一样,等着女作家的丈夫应门。

不料一按再按,依然没听到那个细弱的声音回应。今天来之前我已联系过了,真想不通怎么会没人在家。

我绕到房子后面,像上次那样扒着院墙朝里窥探。窗子上依然挂着窗帘,但室内的情形清晰可见。宫岸玲子正在房间里埋头写作,和上次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要说有不同,大概就是她换上了春装毛衣。

既然在家,有人按门铃好歹答应一声呀。莫非房间里有隔音设备,听不到声音?

正转着念头,我又注意到那台空调室外机。天气这么温暖,它却运转依旧。

这也太浪费电了!

穷哈哈如我,不由自主就冒出这个念头。

不久,女作家仿佛听到什么动静般回过头,微微一笑,蹲下身又再站起。原来她是把孩子抱了起来。看来她儿子已经在蹒跚学步了。

我转回正门前,正要再按一次门铃,一辆黑色奥迪驶入停车场,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打开,走出宫岸玲子那瘦弱的丈夫。

“对不起,因为交通事故路上很拥堵,让你久等了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我赶忙说道。

竹竿君听后似乎松了口气,打开车厢门,从里面抱出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孩。

“这孩子是……”

“我儿子啊。小家伙长得飞快,对吧?”

“噢……”

怎么回事?这要是他们的儿子,那刚才宫岸玲子抱的又是谁家小孩?没听说她生了双胞胎啊。

“怎么了?”

看到我无法释然的表情,竹竿丈夫似有不安地问。我本想开口问小孩的事,但他那怯怯的眼神又令我心生踌躇。

“没什么,这孩子真可爱。”

我随口恭维了一句,将小说单行本的样书交给他,便转身离去。但这个谜团一直留在我心里。

终于有一天,我去拜访了宫岸玲子分娩的医院。我猜可能她实际上生的是双胞胎,却因故隐瞒了这个事实。不知为什么,我刚提到宫岸玲子的名字,医生就露出戒备的神情。

“莫非你对我院的服务有所怀疑?”

他的语气就像要存心吵架。我心想这种态度本身就很可疑,但还是先从四平八稳的问题入手,问他宫岸老师产后情况怎样。不知哪里冒犯了他,他的态度愈来愈生硬,最后竟大发雷霆说:“你是故意来找碴的吧?”我只得落荒而逃,但也确信医院隐藏了秘密。

我向附近居民打听这家医院的情况,获得的信息着实耐人寻味。了解医院情形的主要是些中年大妈,她们众口一词地说:“那里的医生医术很烂。”据说这家医院建筑现代气派,很容易给人造成错觉,其实却已经死了好几个病人。这些病人如果在其他医院,绝对可以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