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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摇摇头。霍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了厕所。罗宾掏出手机,给斯特莱克发短信。
说他不在巴罗,也没和孩子们在一起。她醉了。我还在问。她要出去抽烟,你躲着点。
她按下发送键,随即后悔不该加上最后那一句,生怕再引来一句针对她反侦察能力的讽刺。但她的手机立刻就响了,斯特莱克只发来两个字:
收到。
霍莉过了好久才回来,身上有股罗斯曼香烟的气味。她把手里的白葡萄酒递给罗宾,自己端着第五杯啤酒坐下来。
“谢谢你。”罗宾说。
“跟你说,”霍莉哀怨地说,仿佛对话并未中断过,“他在这里,对我的健康极为不利。”
“那肯定,”罗宾说,“所以布罗克班克先生现在住在?”
“他可暴力了。他有一次推我,我的头撞到冰箱门上,我跟你讲过了吧?”
“嗯,讲过了。”罗宾耐心地说。
“他还把妈妈的盘子都摔坏了,我想阻止他,他一拳打肿我的眼睛——”
“真可怕。你肯定能拿到赔偿金。”罗宾撒谎,无视心里涌起的一丝罪恶感。她单刀直入地问起最重要的问题:“我们以为布罗克班克先生就在巴罗,因为他的养老金被寄到了这里。”
霍莉喝了四杯半啤酒,反应有些迟缓。她得知自己能拿到赔偿金,容光焕发:就连生活在她眉间刻下的皱痕和脸上那永恒的愤怒表情也消失了。但她一听到布罗克班克的养老金,又晕晕乎乎地戒备起来。
“不,不在这儿。”霍莉说。
“记录是这么说的。”罗宾说。
老虎机发出人工合成的叮当乐曲,在角落里闪烁;台球受到撞击,骨碌碌地滚过台面;四处传来混合着巴罗口音和苏格兰口音的低语。罗宾突然凭直觉明白真相,就像亲眼看到一样确定:霍莉一直在私自领取兄弟的军队养老金。
“当然了,”罗宾用令人信服的轻快语气说,“我们也知道,布罗克班克先生可能不会自己去领钱。当事人如果行为不便,有时会授权家人代为领取。”
“对。”霍莉立刻说。她苍白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潮,看起来仿若少女,与刺青和耳洞很不协调。“他刚出来时,是我帮他领的。他老犯癫痫。”
罗宾心想:他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到,为什么要把养老金寄到曼彻斯特,再寄到马基特哈伯勒,最后又寄回巴罗?
“所以现在是你把钱寄给他?”罗宾问道,心跳再次加快,“还是他自己去领?”
“听着。”霍莉说。
她的上臂上有地狱天使刺青,一个戴着带翅膀头盔的骷髅头。她俯身凑到罗宾面前,骷髅随之一阵抖动。啤酒、香烟和糖分让她的呼吸闻起来有一股腐臭。罗宾连眉头都没皱。
“听着,”霍莉又说,“你能帮人争取到赔偿金?比如,比如他们……比如他们受了伤,或者……或者怎么样了。”
“没错。”罗宾说。
“那如果这个人已经……如果社会服务部本来……本来该管,但没管呢?”
“这要取决于具体情况。”罗宾说。
“我们九岁时,妈妈就跑了,”霍莉说,“把我们丢给继父。”
“真遗憾,”罗宾说,“那一定很苦吧。”
“七十年代的事,”霍莉说,“没人在乎。性虐待儿童。”
罗宾的心里压上沉甸甸的铅块。霍莉难闻的口气喷在她的脸上,斑驳的脸近在她眼前。霍莉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饱含同情、承诺给她大把钞票的律师是假的。
“他虐待我们,”霍莉说,“我继父。对诺尔也不例外。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们会一起躲在床下。后来诺尔也开始虐待我。听着,”她认真地说,“他好的时候可以很好,诺尔。我们小时候可亲了。总之,”她的语气表明她受到双重背叛,“我们十六岁时,他就抛下我们,去参军了。”
罗宾本来没想再喝酒,此时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霍莉的第二位施虐者原本是帮她抵抗第一位施虐者的人:两个魔鬼中不那么邪恶的一个。
“他是个混蛋。”她说。罗宾听得出,她说的是继父,不是先打她然后又消失在国外的双胞胎兄弟。“不过,我十六岁时,他工作时出了意外,之后对付起来就容易了。工业化学品。那个老混蛋。整个人都废了。吃一堆止疼药之类的玩意。然后他就中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