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纵火犯(第3/14页)
一整栋房子烧掉一半,火被扑灭了。父母设法从二楼窗户往下跳,只受了轻伤。但是少年的祖母来不及逃出,据说身体受到大面积的重度灼伤。
少年犯案之后,据说整天待在池袋的影城看电影,片名不详,想必是让人觉得放松的暑期电影吧?好莱坞动画之类的。最后一场电影结束,他正要离开电影院时,被接获通报赶来的警官带回辅导。至于其后发生的大混乱,比我还常看八卦电视节目的你,或许更清楚吧。
男孩在学校很受欢迎,很多人发起联署请愿,希望给他较轻的处分。他的父母与住院中的祖母,也提出相同的请求。少年A只被送到少年收容所十天左右,就交由父母带回了。嗯,反正也没有任何人死亡嘛。
水谷佑树回到池袋街头三个星期之后,碰到了我。
那三个星期,正好是西口周边连续发生小火灾骚动的时期,也就难怪老妈会以奇怪的眼光看待佑树了。坏事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坏人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做坏事。无论小鬼或大人都一样。
唔,我们就是带着这样的恶意或恨意,为现实、为社会命名。
后来再碰到佑树,是在池袋西口公园的圆形广场。他两手空空地站在榉树的树荫下。像这样无所事事,只是恍惚地站在人烟稀少的广场上,与其称他为少年,不如说他是“少年的鬼魂”。
我一朝佑树走过去,他就向我轻轻点了个头。
“上次谢谢你的招待。”
“没什么啦,一串才一百圆,便宜货。倒是你,怎么不坐下来?”
钢管长椅被榉树的影子染上斑点花样,我们在椅子上坐下。
“我老妈她口无遮拦,真不好意思。”
长椅上的佑树如同雕刻一般僵住了。一号练习作品:悲剧少年的肖像。
“不,总之错的是我。无论人家怎么说我,都是没办法的。”
我决定转换话题。即使和他聊少年纵火犯与连续小火灾骚动的话题,也没有什么帮助。
“我看你常在池袋晃来晃去,不用上学吗?”
他在长椅上又把身体缩得更小。二号练习作品:缩小少年的肖像。
“我会去上一半的课,但总觉得待在学校就会心神不宁。我的国中是很厉害的升学学校,如果像我这样放弃考试,就会没有容身之地。”
那倒是。我也在周刊读过佑树父亲的手记,那是一那篇读了之后不可能不流泪的文章里,父亲为了自己剥夺儿子的一切、只是一直要他读书的行为,向儿子道歉。现在,佑树已经没有必须进东大的压力了。
“那么,你必须找点其它的事情做才行呀。”
佑树看着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还有其它能做的事吗?什么接下来能做的事、什么将来的展望、什么未来,这一切的一切,我觉得都在那一天烧成灰烬了。”
我专心聆听风的声音。只要定神细听,不光是剧场通的汽车声,即使是秋风穿过头上榉树枝叶间的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是这样吗?……我忘记你几岁了。”
“十三岁。”
我笑了一下。
“这样就要放弃未来,会不会太早了一点?你应该还没跟女生亲过嘴吧。”
长椅上的佑树变得面红耳赤。由于他的肤色很白,所以脸上的颜色变化很明显。三号练习作品:羞怯男孩的肖像。
“可是,我确实犯下了『放火烧毁现住建筑物等』,以及『杀人未遂』等罪行。就算要找工作,也没办法找个象样的,而且我也不认为还会有女生愿意跟我交往。”
他坐在长椅的那一端,身体很僵得。
“不要那么担心嘛。有很多人做了各种坏事,后来也都想办法活下去了啊。我读高中的时候,池袋署也来关照了好几次。可是,我现在也是努力在工作呀。虽然是在家里开的水果行啦。”
佑树没有回答,任由舒爽的秋风从他的头上吹过。
“你不会是还活在父亲的价值观之下吧?如果没有进入好单位,例如白领阶级称霸的一流企业,或是变成政府官员,人生就完了之类的。即使没那么伟大,也没什么钱,但是仍然有很多有趣的工作喔。那些工作,大概连你老爸也不太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