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袋凤凰计划(第5/29页)
“饶了我吧。我们家在西一番街开店,我是个看店的。有空可以来找我玩,但我可不想收小弟啊。”
光一的左脸颊肿了起来。他很有精神地点了点头说:
“那,下次我去找你玩啰,大哥。”
我的背上起了鸡皮疙瘩。基本上,我很讨厌那种以东映的黑道电影为范本的坏蛋。
“别再叫大哥了,赶快回你们店里冰敷一下吧。”
我一面走在已呈半空旷状态的西口风化区,一面对他这么说。在那十分钟的时间里,光一和我认识了。对他来说到底算不算是走运,我也不知道。如果当时我不在场,他应该是被丰岛开发的小啰喽痛殴个几下就没事了吧。
由于他和我认识了,后来才会遭逢难以挽回的悲惨命运。我问你,到底什么是幸运,什么又是不幸?这个问题,应该和小鸟在空中飞翔的轨迹一样,没有一定的答案吧。
凤凰会的集会每个月举行两次,傍晚六点开始。我回家和老妈换了班,继续当我的平凡店员。CD机里,我选了斯特拉文斯基(Igor Stravinsky)的作品。《火鸟》(The Firebird)是这位二十世纪俄国天才的成名作,是他二十七岁初次写下的芭蕾音乐。虽然听起来很像阴沉的童话,但曲子里随处可听到精密而野蛮的节奏。这根本就像飞来池袋的凤凰一样,是个以“重建治安”为名,暴力而绵密的作战计划。不过,斯特拉文斯基如果看到池袋这副模样,或许也会哑然失笑吧。
我以为没有客人,正竖起耳朵细细品味音乐时,却看见店门前方站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女子。她穿着白色女装上衣和长及小腿肚的深蓝色喇叭裙,长短适中的黑发绑着白色缎带。池袋少见的清纯派女生。她迅速朝我点了个头,说:
“你在听布列兹(Pierre Boulez)指挥的那张CD对吧?”
我讶异地点点头。在西一番街这里,就算有人知道曲名,也很少注意指挥者是谁。我当时播放的,是布列兹指挥、英国BBC交响乐团演出的知名作品。她鼓着腮帮子笑道:
“下一首曲子《普钦奈拉》(Pulcinella)我也很喜欢。你是真岛诚先生吧?听说你在播放古典乐的水果行上班。我叫濑沼郁美,城北音乐大学钢琴系二年级。那个……”
原来如此,难怪她给我一种小学音乐老师的感觉。我向沉默下来的郁美说:
“既然你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困难吧?不知道帮不帮得上你的忙,你还是先讲出来听听看吧。”
我从店里拿出折叠钢管椅,打开来让她坐。郁美浅坐在椅子上,一副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要请你帮忙的事,关于我姐和美。她是我们大学钢琴系的大四生,最近却没去上课,而且说来惭愧,她似乎迷上了牛郎俱乐部……”
这是近来常有的事,不光是特种行业的女人,连平常不那么爱玩的大学生或粉领族,也迷上了牛郎俱乐部。
“结果因而欠下大笔债务?依我看,这种事还是告诉父母,赶快解决比较好。只要找个律师从中斡旋,应该可以减少欠款的数目,也算是让和美小姐上一课。”
郁美用力摇着头,像在强烈拒绝什么一样。
“不行。和美她突然离开住处,听说现在待在池袋的某家风化店……”
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步田地?我完全无法理解。
“呃……这样可就让人头痛了。为什么会从光顾牛郎俱乐部变成从事风化业呢?是因为需要更多钱玩牛郎吗?”
《火鸟》现在进行到魔王卡茨(Kastchei)的手下跳舞的部分。斯特拉文斯基最擅长的原始节奏在此爆发。你看,斯特拉文斯基果然还是比柴可夫斯基帅多了吧!
“我去问牛郎俱乐部的人,他说我姐已经没有欠钱了,和他们店已经毫无瓜葛。”
“牛郎俱乐部的店名以及牛郎的名字是?”
“那家店在西三番街,叫做‘黑天鹅’,牛郎的名字是大辉。”
好像变成无可救药的故事了。
“你们的父母那边呢?”
郁美看向地面。水果行都有甜甜的水果香气,当时弥漫的是柿子与菠萝成熟时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