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之星(第20/35页)
“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我是怎么赚到那笔钱的了?或许,那笔钱就是我这个窝囊废这一生世能送出的最后一个礼物了。反正这样也好,我的身体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只不过是个垃圾嘛。好了,我祝你们大家幸福。也希望你们把我给忘了。”
照信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他怯声问道:
“纪一,你是要死了吗?”
话筒那边那种无来由的轻松声音回答道:
“对,我就要死了。而且非死不可!”
这两个人,是不是脑袋都有问题呀!一个死意已决却笑嘻嘻,一个不思抢救只知道理解和哭。
我几乎要朝他们两个大喊,但我不能那样做。
直到这时,我才听到照信泪眼婆娑说了一句象样的话:
“好吧,但你死了,我总得带花去凭吊吧,所以请你至少告诉我你在哪里。或者你现在看得到什么?”
纪一以唱着歌般的快乐语调回答道:
“潺潺流淌的河水、噪声吵得要死的首都高速公路、玻璃屋顶的水上巴士、一团不知是金色的云朵还是大便的东西、咕咕叫的鸽子。就这些了,再见啦照信!”
立即我就判断出来,他人在浅草。
因为我也曾在那儿赏过花、看过烟火。
时不我待,我连忙收起桌上的电脑夹在腋下站了起来,招呼照信跟上我,同时向他们俩个说道:
“猴子,拜托你买单了。银治,我会再和你联络。”
照信仍在拼命拨纪一的手机号。嘴里哭泣着喊道:
“纪一关机了!”
我朝他喊道:
“要哭等上了出租车再哭!快走!”
说完,我们就如离弦之箭般跑向艺术剧场后头的剧场大道,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浅草。
亏得现在经济不景气,我们出来就叫上了出租车。从池袋到浅草,本来只需要二十分钟就够了。可惜那天的路和平常一样塞,所以当我们赶到浅草的时候,时间已经耗掉了二十五分钟以上。
这个时候,我们在后座上哪可能坐得安稳。照信虚脱般地望向窗外,而我的心却跳得比什么都快。我在出租车上用手机上网搜寻地图。据我分析,如果纪一看得到对岸Asahi大楼上的金色大便,就代表他人在隅田河靠台东区的河畔,而且就应该是在隅田公园里。
如此判断之后,我便在半路上向司机说道:
“快去吾妻桥。”
接下来事,只能是祈祷上帝让我们能在纪一的心跳停止前找到他了。
可是越在这种时候,纹在银治右腕上的死神形象却越是不断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桥头很快就到了,我们火速跑下堤防上的阶梯。
隅田公园是个占地辽阔的公园,从这头到河岸约有一公里远。公园里有两个棒球场、一个田径跑道,以及一个健身中心。我们俩一鼓作气跑向离水面最近的人行道。只见宽广的人行道右侧是那种比天空还蓝的尼龙布和大量排列整齐的贫民窟式住宅。
这时我最关注的就是纪一所说的方位,所以我抬头仰望对岸的高楼。同时估摸纪一所在位置。
在隅田河沿岸的人行道上狂奔的同时,我和照信都在不断地大喊:
“纪——一!纪一!”
那些原本在睡午觉的游民这下全给吵醒,这些好奇的人们全都探出脑袋来望我们。这恐怕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狼狈地边喊别人的名字边跑。
但对于此时的我们来说,哪里还顾得上丢不丢脸。
照信比我早一步听到远方传来的警笛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了。
“你看!”
只见一群人聚集在两百米外的上游。里头有游民,也有身穿棒球衣的人,全都围着地上一个东西凑在一块儿。不祥的预感迅速涌上我的心头。我们加快脚步向那边赶去,而从堤防上抬担架下来的急救人员也往那边猛跑。而照信跑得比较慢,所以他一时之间没有挤进围观人群中。
“纪一,你怎么样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否就是纪一,但我还是喊着这个名字,因为我的直觉他就是纪一。
这个人身穿睡衣躺在湿透了的柏油路上。此时他的脸色发青,胸脯完全没有起伏。一条绕过脖子的布吊着手腕包着绷带的左手。手腕上头则非常明显地少了一个手掌。看到这个情景,俱乐部网站上那新作的片名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脑海里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