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宝贝的华尔兹(第3/18页)

说了几句之后,这位可怜的大叔便拉开罐装咖啡的拉环,自己并不喝,却将开口朝蜡烛的方向放上了露台。

“阿利的女朋友在这儿住,当时正好从她家走到超市买点东西。那个名叫晴美的女孩怀了阿利的孩子,他大概是跑出来买点东西给她补补吧?”

我什么话也没说。即使正值热闹的圣诞节前夕,也几乎没有行人会走到艺术剧场后头这一带来,而且剧场大道是条死巷,也没几台车会开进来。在我们俩身处的露台四周,只停着一台出租车。大叔见我没有说话,便又接着说道:

“没人清楚当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个计程车司机,当时正当我在送客人的时候,接获这个可怕的通知,当我赶到要町的急诊医院时,只看到阿利冷冰冰的尸体。院方表示他头盖骨里头有团很大的血块,原本准备做个手术把它取出来,但还是来不及了。”

我同情地叹了口气,问道:

“那位晴美小姐,后来把孩子生下来了吗?”

这下这位大叔首度把头转向我,我看到了他那张老泪纵横的脸上泛出了动人的笑容,也让我看到了一对被烟熏黄了的门牙。

“嗯。我家明洋都快上小学了。晴美后来和别的男人结了婚,她先生也很疼我的孙子。”

我眺望着无人的露台,在这个时候显得分外寂静。听完大叔的讲述,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当年的案子,我终于知道,那件案子就是大叔儿了遇害的这件案子,当时这案子喧腾了约一个月,但由于死者并非本地人,加上凶手也没找到,所以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我朝点了根烟放在咖啡罐上的大叔说道:

“唉,大叔不要太过伤心,只要有孩子,就比什么都强呀!”

“我也是这么想的呀。他就是血气方刚,也许就是因此才和其他小混混发生冲突了,脑袋大概就……”

说到这里,大叔突然停了下来,像在抚摸着孙子的脑袋般,轻轻把手放到了露台的白色大理石砖上,接着说道,“……撞到这石砖上了吧?或者撞到阶梯的一角了。”

我移开视线,望向摇晃的烛光。只见仅剩约十公分的蜡烛在风中摇摇摆摆,仍在奋力燃烧着。这下大叔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朝我问道:

“对了。你是住这附近的吗?那你有没有朋友认识这里的帮派分子或是混街头的?你能帮我打听一下五年前的往事吗?”

这他真算找对人了,这池袋的街头帮派,哪一个人是我阿诚不认识的?既然认识了,就当是一种缘份吧。再说,闲着也是闲着,用闲着的时间为这位可怜的大叔做点事情,不也是很有意思的吗?

“认倒认识一些。南条先生,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打听的。”

说完,我就向他作了了个自我介绍,并站起了身子。南条也站了起来,可能是坐太久了,他的身了有些晃。

“在这里坐了一个来钟头,屁股都要给冻僵了。你叫阿诚啊?那住哪里呢?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恢复过来的大叔敏捷地跃过栅栏,朝亮着暂停灯的出租车走去。

我赶紧道:

“我就在这附近住着,离这儿走路也只要五分钟,不必麻烦啦。”

南条头也不回地回道:

“五分钟也可以听完一首歌了。别跟我客气了,来上车吧。”

在车上,他递给坐在后座的我一只黑色的档案夹。打开一看,居然整整齐齐地装了约四、五十张CD,从四〇年代的摇滚爵士到最近的北欧爵士一应俱全。坐在驾驶席上的南条回过头来,朝我投来一个微笑。然后微笑着对我说道:

“听过‘爵士出租车’吗?我这就是,这台车的行李厢里可是有真空管式的后级扩大机与两台二十片装的CD音响呢。你选吧,就当是今晚旅程的背景音乐。车是我自己的,所以我就按自己的喜好把它改装成这副德行了。”

虽然我很喜欢古典音乐,但对爵士可不懂多少。不过一张上标是疾驶于黎明中的急行列车照片的CD吸引了我的注意,便指了这张CD。大叔说道:

“这是奥斯卡·彼得森乡村三重唱的《夜行列车》。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品味还不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