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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的天。”凯蒂低声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道你不是在报道强尼的病况?”
“没错,的确是,我原本想先跟你商量、解释,我上楼来问你——”
“带着摄影师?”凯蒂后退一步。
塔莉跑过去哀求,“我的上司打电话来了,要是采访不到这则新闻我会被炒鱿鱼。我知道只要老实说,你一定能体谅。你知道这是条大新闻,也明白这个机会对我有多重要,但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或强尼的事。”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应该是我的朋友。”
“我的确是你的朋友。”塔莉的语气里多了分慌乱,她的眼神如此陌生,以至于凯蒂花了一些时间才辨认出是害怕,“我承认,我不该先开始拍摄,可是我以为你不会介意,我晓得强尼绝对不会介意,他是新闻界的人,像我一样,你以前也是。他知道报道——”
凯蒂用尽全身的力量打了塔莉一耳光,“他不是你的报道,他是我的丈夫。”说到最后一个字,凯蒂哽咽不成声,“滚,滚出去。”塔莉没有动,凯蒂厉声大吼:“立刻给我滚出病房!只有家属能进来。”
强尼床边的仪器铃声大作。
大批穿着白制服的护士鱼贯而入,将凯蒂和塔莉推到一边,他们将他抬上轮床推出病房。
凯蒂站在原处,呆望着空空的被单。
“凯蒂——”
“滚。”她木然地说。
塔莉抓住她的衣袖,“别这样,凯蒂,我们是永远的好姐妹,无论发生什么事,记得吗?你现在需要我。”
“我不需要你这种朋友。”她扯开袖子冲出病房。
她一路跑到二楼,独自在女厕望着绿色隔间门,这才终于哭了出来。
几个小时后,凯蒂独自坐在家属等候室。一整天之中,许多人来来去去,一群群眼神茫然的家属抱在一块儿等候亲人的消息,然而现在连柜台志愿者都回家了,只剩空荡荡的等候室。
时间从来没有流逝得这么慢过。她没事可做,无法转移心思。她翻了翻杂志,但内容全是德文,图片也不够有趣,就连打电话回家也没有帮助。少了塔莉在一旁支持,她觉得自己渐渐沉入绝望深渊。
“雷恩太太?”
凯蒂急忙站起来,“医生你好,手术成功吗?”
“他的状况很好。他的脑部大量出血,我们认为这就是无法消肿的主因,现在血止住了,说不定病情有希望进步。我陪你回病房好吗?”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谢谢。”
经过护理站时,医生问:“要我帮忙呼叫你的好朋友塔露拉吗?你现在应该不想一个人吧?”
“我确实不想一个人,”凯蒂说,“但是我不欢迎塔露拉再来这里。”
“啊,好吧。请保持信心,相信他一定会醒来。我当医生这么多年,见识过不少所谓的奇迹,我认为信念很有帮助。”
“我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她低声说。
他在关闭的病房前停下脚步,低头对她说:“虽然抱持信念不容易,但绝对有必要。况且你在这里陪伴他,不是吗?这么做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对吧?”他拍拍她的肩膀,留下她独自站在门外。
独自站在凄凉的白色医院里,她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但终究她还是进去坐下,闭上眼睛断断续续低声对他说话,说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声音能在黑暗的世界点亮一道光,而那道光能带他回来。
她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对外的窗户透进日光,照亮米色合成地板与灰白墙面。
她慢慢离开椅子站在病床边,感觉全身僵硬酸痛。“嗨,帅哥。”她低喃,弯腰亲吻强尼的脸颊。他眼睛上的绷带已经拆除了,现在她能看清他的左眼严重瘀血红肿。“不准再脑出血了,知道吗?如果你想撒娇,用老派的方法就可以了,像是闹脾气或吻我。”
她一直说下去,直到想不出该说什么,最后她打开放在角落的电视机,屏幕啪一声亮起,接着是一阵沙沙杂音,才出现画质很差的黑白画面。“你最爱的机器。”她带着酸楚地说,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指感觉干枯无力。她依偎在他身旁,弯腰亲吻他的脸颊,留恋不忍离去。虽然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医院消毒水气味与药味,但只要她闻得够认真、信心够坚定,依然能捕捉到一丝他的气息,“电视开了,你是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