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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在床上坐起来。

她摸摸他的背,想要求他将会议改期,今晚留下来陪她,但他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他们是床伴,每次相聚几个小时寻欢作乐,然后各自分飞。

他身边的电话响了,他伸手去接。

“别接,我没心情跟别人说话。”

“我给了秘书这里的电话。”他拿起话筒接听,“喂?……我是葛兰。”他说,“你是哪位?哦,我知道了。”他停顿一下,先是蹙眉,然后大笑。“没问题。”他将话筒按在赤裸的胸膛上,转身对塔莉说,“你的好姐妹要我代为转告,所以我直接引用她的原话:快点带着你雪白的屁股滚下床来接该死的电话。她还说这是有史以来最需要你的一天,假使你敢不接,她会揍得你跪地求饶。”他再次轻笑出声,“她好像是认真的。”

“电话给我。”

葛兰将话筒交给她,光着身子走向浴室,他关上门后,塔莉将话筒放在耳边,说:“哪位?”

“真好笑。”

“我原本有个永远的好姐妹,可是她对我很坏,所以我——”

“听着,塔莉,平常我或许会磨上一个小时,缠着你赔礼道歉,但是现在我没空来那套。对不起,虽然你在一个很不体贴的时间打来,但我的语气太冲了,可以了吧?”

“怎么了?”

“强尼明天要去巴格达。”

塔莉早该想到会这样。中东情势让电视台忙翻天,所有记者和整个世界都在猜布什总统何时会投下第一枚炸弹,“凯蒂,很多记者都要去,他不会有事的。”

“塔莉,我很害怕,万一——”

“别怕,”塔莉急忙说,“别往坏处想。我会从电视台追踪他的动向,大部分的消息我们都会第一手得到,我帮你留意。”

“你保证一定会告诉我实情,无论发生什么事?”

塔莉叹息,这种话她们常常说,但这次与平常不同,感觉沉重而绝望,她强迫自己装作没察觉那种阴暗不祥的气氛,“无论发生什么事,凯蒂。但你真的不用操心,这场战争会很快结束,玛拉还没走第一步他就回家了。”

“我祈求你说得没错。”

“我永远不会错,你知道的。”

塔莉挂断电话,听见葛兰开水淋浴,平常听到他哼歌时她总会忍不住笑出来,但这次却失去了效果。她很久没感觉到害怕了,这是许久以来第一次。

强尼要去巴格达。

强尼出发两天后,凯蒂收到第一封信。在他来信之前,她整天像游魂一样在家里飘荡,总是守在厨房附近,因为新装的传真电话机放在那里。她忙着日常琐事,换尿布、读故事书、看玛拉在各种可能造成危险的家具间爬来爬去,心中一直想着:快啊,强尼,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他说过只有发生危急状况才能打电话(她争辩说她的心情也很急,为什么不算数?),不过发传真没问题,且相对容易。

于是她只能等。

电话在凌晨四点响起,她掀起毯子翻身离开沙发,蹒跚走向厨房,等候传真打印出来。

还没看到内容她就哭了出来,光是他粗黑的字迹就让思念排山倒海而来。

亲爱的凯蒂:

这里的状况很乱,根本疯了。我们无法确切掌握情势,现在只能干等。所有记者都聚集在巴格达中部的“拉希德饭店”,对战双方都积极接受采访,这是前所未见的状况。这场战争的报道将改变一切。明天我们将首度离开市区。别担心,我会保重。

我得走了,帮我亲女儿一下。

爱你的

之后大约一星期会来一封传真,对她而言远远不够。

凯:

昨晚开始轰炸了,还是该说今天凌晨?我们从饭店可以鸟瞰现场,那场面令人揪心不忍又无比神奇。昨晚的巴格达繁星点点非常美丽,飞弹将整座城市化为地狱。饭店附近的一栋办公大楼爆炸了,传来的热流像烤箱一样。

我会当心。

爱你的

凯:

轰炸十七个小时了,依然持续中。结束之后恐怕将只剩一片焦土。我回去工作了。

凯:

抱歉这么久没写信。采访的行程一个接一个,我连五秒的空闲都没有。不过我很平安,只是有一点累,其实不止一点,我快累死了。昨晚第一次发生美国女性沦为战俘,这件事对我们所有人造成极大的冲击。希望有一天能告诉你目睹这一切的感受,可是现在我不能想那些,不然我会睡不着。总之,听说伊拉克军队打算引燃科威特的油田,我们要出发去采访了。给玛拉无数的吻,给你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