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云烟旧梦(第2/5页)



方灯尾随傅镜殊上楼,这时眼睛已经稍稍适应了屋内的昏暗。她回头打量刚走过的一楼门厅。果然,挑高的弧形落地窗前覆盖着与楼上相似的绒质长帘,地板和四周的护墙都是颜色深沉的木材,中厅异常空旷,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门不知通往何处,可想而知当年这里富丽堂皇的摆设,而如今空空如也,只剩天花板上一盏硕大的铜枝水晶吊灯——当然,水晶和灯泡都荡然无存,灯架和天花板脱落的柳条木微微摆荡,方灯生怕它们会掉下来砸破自己的脑袋。

这房子看上去危机四伏,幸好楼梯还算结实,他们两个一同踩在上面,连一点动摇的声音都没有。方灯摸索着暗沉却光润的扶手雕花,又用脚跺跺楼梯踏面。

“傅七,你们家的楼梯是什么做的?”

“应该是楠木。”

方学农平日里干得最多的活计就是给别人家的丧事打下手,所以方灯听他说起过楠木,传说最最名贵的棺材就是用金丝楠木做成的。想到这里,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屋子里的味道似曾相识,那是丧礼和古老的坟墓特有的气味,死去的气味。

想到这里,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方灯也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走在前方的傅镜殊的手。

他的指尖冰凉,却有着异样的潮湿感。

傅镜殊也被方灯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愣,才缓缓把手抽开。

“你干什么?”

方灯紧抓着扶手停下来不走了,这诡异的老房子让她不寒而栗,她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能像他一样天长日久地住在里面。

“你老实说,你不会是鬼屋里住的老妖精吧?”方灯上下打量着他。

傅镜殊笑了起来,“可不是,当心我掏了你的心。”

他笑了之后,屋内的阴郁气息顿时被驱散了不少。方灯也笑嘻嘻地回道:“老妖精,你要我的心干什么,煎了还是炸了吃?”

“妖精都没有心,所以才去掏别人的填在自己胸口。”

“你听谁说的?”

“从别人那听来的故事罢了。”

“我喜欢听这个,你再说说。”

“以后再说。”

“什么时候?”

方灯不依不饶地,这时傅镜殊先一步踏上了二楼,倚靠在楼道尽头的扶栏处,呼吸有些不稳。

“合适的时候。”他说。

方灯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很是疲惫,脸色也不大好,原本就削瘦的面颊竟有些微微凹陷了进去。

“你病了?”她为自己的粗心懊恼不已,难怪他一连几日都没有出门,她却还异想天开地纠结于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

傅镜殊歇了一阵,又领着她往二楼更深处走。

“感冒了而已。”

他说话的样子总是像任何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方灯却不这么认为。

“淋了雨不感冒才怪,你吃药了吗?”

“嗯。”

“不去看医生?”

她的絮叨让他有些无奈。

“你怎么话那么多?我真要是老妖精,一点感冒算什么。进来吧,不过别靠我太近,小心我把你传染了。”

他把她领进了二楼一个花厅模样的房间,自己先靠在了角落里的一张软榻上。

“你自便吧。老崔不在,我也没心思烧水,所以给你泡茶是不可能了。”

方灯压根就没想过要喝什么茶,她饶有兴味地去看他软榻边的壁炉,过去她只从插画书里见识过这玩意,想不到他屋子里就有一个,上面繁复的雕刻图案让她啧啧称奇,只不过壁炉里头连死灰都没有,想是废弃了许多年,早就成了个摆设。

这楼上的小花厅空间上虽不比一楼中堂,但看得出来是有人生活起居的地方,比别处更为完好,拼花的地板除了少部分有虫蛀的痕迹,大致还算平整,四处光线也较为柔和。除了傅镜殊靠着的软榻,壁炉边还有两张已不成套的沙发,另一侧甚至还有张长长的供桌,乌沉沉的,供桌上方是整排的人物画像,被精心装裱在木框里,表面的玻璃镜面擦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