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8页)
「英少,二爷,好久没见你们一起过来了。」锦绣笑得两只眼弯成月牙儿。
「昨天才见过面,你总不会这么快又想我了吧?」向英东开着玩笑,「还是想见二爷了?」
锦绣脸红了。「哪有,我才没想过。英少,你怎么拿二爷来和我开玩笑?」
向英东哈哈大笑,「是啊,你那点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锦绣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心里又怦怦跳了两下——他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看出来,自己对他这番感情了?可是,她根本还什么都没敢表示啊。
左震解下大衣围巾,交给身后的唐海,「天太冷,先喝杯酒暖暖身子。锦绣,你也来吧。」
一行人上了楼,还是左震常要的那个包厢。因为他常来,向英东吩咐下去给他留着,即使他没在,这间包厢也是空着的。
锦绣忙着在一边点炭炉,架壶烫酒,交代菜色。左震靠在椅子里,看她一双手端盆、倒水、拧毛巾,用热水把杯子一一筛过,往酒壶里加进姜片和桂皮。她的袖子是浅杏黄的,卷了起来,露出一截凝霜欺雪的皓腕,戴着细细的一个刻丝铰金镯子。不知道怎么的,一样是端水煮酒这样简单的事情,锦绣做起来,就是有种特别优雅而娴静的味道,每个手势都宛若行云流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所以,她在百乐门这么久了,左震也亲眼看着她对客人温存笼络,却总是不觉得她像个舞女。
向英东接过锦绣递来的热毛巾擦擦手和脸,没注意到锦绣偷偷注视他的眼光,顺手把毛巾扔回水盆里,向左震抱怨:「那姓邢的也忒不识抬举,三番四次和他谈,他却总有理由推三阻四。拖了这么久,连地皮都还搞不定,我看,到明年跑马场的建设案也动不了工。」
左震微微皱眉。「跑马场规划牵涉的方面太多,资金投人又十分巨大,万一有闪失,风险可不小。」
「所以我才这么重视,」向英东叹了一口气,「砸下去的钱已经不小了,越迟开工,就损失越大。这一次,我是志在必得。沈同康那小子在广州和洋人合办的跑马场,一年下来纯利是二百万。在上海建跑马场,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这么一块肥肉,多少人在盯着。」左震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腰背,「我估计,邢老板背后必定有人捣鬼。」
向英东瞇起了眼睛,沉吟着道:「你的意思是说……沈金荣?」
「也许是,但不能确定。」左震转过身,「沈金荣固然不老实,谢宝生最近也蠢蠢欲动,狂得很。听说大哥参选华商会董事,他也想来轧一脚。按理说,单凭他们的实力,应该还不至于敢和我们叫板。」
向英东看着他,「我和大哥也谈过这件事,他不大赞成我投资跑马场,说一来压住的资金庞大,有风险不好收手;二来那一大片地皮是几股势力争夺的焦点,他不愿意我去当这个众矢之的。」
左震淡淡笑了,「但你已经决定的事,怕大哥也劝不动你吧。」
「不错,我要赌一赌。」向英东收起吊儿郎当随随便便的神色,「赌赢了,我就是明年上海滩最大的赢家。」
左震拿起炉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锦绣递给他几颗罗汉豆,放在他手心里。左震微微一怔,他平常是喜欢吃罗汉豆,可是从来没说过,锦绣怎么知道?
向英东又说了句什么,左震回过神来,「什么?」
「见色忘友。」向英东笑骂,「我在跟你说正经事,拜托你专心一点。」
左震喝了一口酒,「我喝酒的时候不听正经事,是你非说不可。」
「我是说,如果沉、谢背后有人撑腰,必定是黑道势力,你得留心查一查了。」向英东补充,「最近局势乱,行事要小心。」
左震哂笑,「我几时不小心?倒是你,四处拈花惹草,三更半夜还在大街上招摇,你在明、人在暗,自己当心吧。」
「四处拈花惹草?老兄,你也过分夸张了点,这一个月来我为了跑马场的事,天天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闲心去找女人?不过去了明珠那边两趟,还是和大哥一起去的。」向英东想起了什么,「对了,明珠说,下个礼拜这边举行的斐迪南领事迎接使团的晚宴,大哥会带她一同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