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第3/3页)
那什么摔倒扎在竹签子上的话,只是她随口编来的。
但看瞿姑姑对她这随口一编的反应,便知她猜得没错。
瞿姑姑必是与她这伤疤有不浅的瓜葛。
避旧,不该是费尽心思去抹除旧日的一切,而是从心底里将旧事放下,掏出去,再不把它当回事,再不让它在心里占上一星半点的分量。
越是在意将旧事抹除,越是说明,这旧事压根就没能揭过篇去。
可皇后身边的人,与她能有什么旧事?
莫不是瞿姑姑不知贵人们做的那些筹谋,当真把她当成是那位梅知雪了?
念头甫生,又被千钟摇摇头晃去了。
不大可能。
瞿姑姑在宫里这么些年,使唤过、管教过多少宫人,莫说年纪上的差别,单是她究竟有没有当过内廷女官,一言一行间,还能看不出吗?
这伤是在她记事起就已是这副陈年旧疤的样子了,按年月算,该是先帝朝的事。
那时候,今上还是宁王。
尤记得试衣那日,同来的宫中女使在言语吹捧间提起过,瞿姑姑资历很深,是从宁王府一路伺候入宫的。
莫不是那个年月里,瞿姑姑在皇城街面上见过她,恰见证了她这道伤的来处,甚至,与她这道伤有瓜葛?
亦或是,根本就是她伤的她。
所以,才在试衣那日看到她这伤疤后,急于给她送药,要她将这痕迹抹去。
可她若不提这茬,谁又能看得到她这地处,去追究那么远的事?
既已过去这么些年,早一日弄清,晚一日弄清,都不打紧。
但有一样是关乎眼前的。
能在贵人面前当差的,万公公,姜姑姑,谢统领,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心细如尘,什么都看在眼里,多少年前的小事,也都能记得分毫不错。
瞿姑姑能随着皇后从宁王府一直伺候进宫,定也不比他们逊色。
若瞿姑姑当真是那些年月里在街上与她见过,那该也见过与她一处讨饭的谢恂。
这些年谢恂在宫里当差,她可认出过他吗?
千钟合衣往那张庄和初曾也躺过的床榻上一倒,混沌与明晰交错之间,轻轻合目,仿佛能到看见一弯熟悉的如暄春般的笑眼。
一句温柔含笑的话犹在耳畔。
是那夜在怀远驿,她断错了解开百里靖药典里暗语的路子,那人宽慰她的话,“能排除一种可能,也是进益。”
千钟鼓鼓劲儿,重睁开眼,望着这间虽不敞阔却也分外高峨的宫室顶子。
眼前虽如坠云雾,不过,有一处是铁定的。
皇宫是这天下权势最高之处,天下兴败都掌握在这里,何况一二凡夫俗子的命途?
庄和初要她来办的事,她都已办罢,无论庄和初留给他自己的那条活路在哪,她既已走到了这处,就不能白来一趟。
哪怕是排除一种可能,也是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