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第3/4页)
“陛下恕罪。”谢恂手上纹丝不颤,“当日臣受伤昏迷期间,庄和初便将三青三绿差去蜀州品云观报婚讯了。臣醒来后担心是三绿行事被庄和初发现了端倪,要行灭口之事,已派人手赶去拦截,现下尚无消息传回。”
背身之人似是在他话里想起些什么,偏头垂目,看向谢恂膝间,“你那伤,先前说是与庄和初生了些龃龉,不慎误伤。究竟是什么龃龉?”
“臣惭愧,当日是觉得裕王积极推促庄府婚事,似有蹊跷,谨慎起见,便借故去梅宅,想再探探梅县主的底。却不料,庄和初反应激烈,对臣大打出手。那时,臣只觉得,是庄和初接任在即,不满臣对其再多管束,现在想来,怕不止如此。”
满室静了良久,萧承泽再出声,仍是不置可否。
“尽快把三绿寻回来见朕。三绿回来之前,皇城探事司的差事,还是辛苦你先担着。二月初二大皇子加封礼,朕一并擢拔了些大皇子府的人,也邀了北境守军进京共贺,里里外外都少不得探事司办事,庄和初身上伤还没好全,这关口上接任,也有些难为他,且让他再好好养些日子吧。”
谢恂心领神会道:“臣遵旨。”
萧承泽无声地一叹,一口气出尽,忽又想起个人,“说到梅县主,那个梅重九,查过吗?他当时一口应下这个梅县主就是他妹妹。朕猜着是庄和初的排布,也不曾细问。”
“这些年,庄和初对梅重九关照颇多,他说书用的书稿,都是出自庄和初之手。臣原想着,庄和初私下一直与梅重九走动,是未放弃寻找梅氏的下落,但现下看,或许也不是这么简单。广泰楼出事之后,梅重九被裕王拿去关了许久,那套说辞,也难说不是在京兆府里同裕王套好的。”
萧承泽闷闷地“嗯”了一声,信口又问:“此人那双眼睛是怎么回事,你可清楚吗?朕偶然听说,他双目蒙有白翳,如盖冰雪。”
谢恂诧异出声,“白翳?”
说裕王和庄和初勾结这等惊骇之事,说了这么一大阵子,谢恂都是四平八稳,怎到信口一问上,却砸出了这般波澜?
萧承泽纳闷转头,“怎么了?”
“陛下恕罪,臣失仪。”谢恂忙搁下艾条,起身道罪。
“这人目有白翳,有何不妥吗?”萧承泽望定谢恂。
谢恂支着拐杖,惭愧颔首,“陛下恕罪,臣行医大半辈子,也曾游历四方,自诩见过奇症无数,但陛下所言,臣只在些医案里见过类似描述,从未真正得见病患,故惊讶之间言行失当,乞望陛下见恕。”
“那这到底是什么病症?”
“先天不足、病邪、毒物,皆有可能。需望闻问切过,方能下定断。”
萧承泽摆摆手,“这会儿让你去看梅重九,怕要惹庄和初多思,于他休养无益,此事容朕再想想吧。”
“是。”
谢恂行完艾灸告退,万喜带来人收拾妥当,萧承泽未挪宫室,又把一应人都遣退了。
人皆退尽,萧承泽才略略扬声,“出来吧。”
话音甫落,离坐榻稍远处的一面金丝楠木雕花屏风后无声地步出一道人影。
萧承泽张开双手,烘在炭火上,缓缓道:“这些年,一直让你在庄和初身边为朕行监察之事,这是第一次传你进宫来与朕面谈,是想让你一同听听谢司公对庄和初审查的情况。”
屏风后的人走到近前行了礼,萧承泽抬头打量了一眼这道也不算陌生的身形。
“他适才那些话,银柳,你以为如何?”
*
未到正午,安澜院里已响起阵阵惊呼。
淳于昇断气了。
驿丞来寻过庄和初,李惟昭也来过,都没到门前,就被云升拦下了,话还是昨夜庄和初交代下的那一套,必得等到正午,才能起符开门,否则后果自担。
驿中自是无人敢、也无人愿沾这个因果。
庄和初与千钟按部就班起身梳洗,不急不忙用过饭,准准掐着正午时分,又要了一份饭食拎着,请了驿丞与李惟昭,一同往安澜院去。
因着那位守着淳于昇的西凉副使在里大喊大叫了半晌,另一位西凉副使已同一众西凉使团的人聚来院中,满院焦灼与惶惶,看得驿丞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