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第2/3页)

安平这地方太小,小到这么多年就只出过一个秀才,虽然不穷,但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搞不出来什么政绩来。他被任安平知县那日就觉得自己这几年又是升迁无望,只盼着早些挪个地方,而现下这个绑架勒索案,正是老天爷赐给他的一次良机,他自然要把握。

虽然这案子该怎么判在他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但还是要走个过场。一干人等上堂,冯寄声不出所料地又喊出陈冬是他亲子的话来。安平知县早有应对,请了四个人证,其一就是陈伯,供述陈芸香是自己远方亲戚,后来无依无靠来投奔自己,便认了义父女,陈冬虽然跟着自己姓陈,但生父实则姓容,就是容少卿。第二和第三个人证是程捕头和颜秀才。之所以请这二人来作证,一来是两人都和陈家走得近,更有可能知道内情;二来这两人一个是捕头,一个是安平县这么多年唯一一个秀才,在县城里也算有些威望,写到案卷里也让人信服。第四个人证是城里的郎中,他作证说当日容少卿从绑匪那儿先赎了一个孩子出来,就是陈冬,他当时去陈家给孩子看了脉,次日容家长孙容嘉言才被衙门的捕快们救出来的,也是请他去给诊的脉。

安平知县对冯寄生道:“你口口声声说陈冬是你的孩子,来安平是为带走亲子,倘若真如你所言,怎么收了容少卿二百两赎银之后,不把他的儿子还回去,倒把自己儿子给出去了?再观容少卿,拿了二百两银子,为何不救自己亲子,却要把绑匪的孩子赎回去?天下可有如此荒谬之事?可见就是你信口雌黄!”说罢啪地一声,拍了惊堂木,唤人上刑。

冯寄生待要辩驳,被程捕头上来堵了嘴,紧接着衙役一哄而上,将其捆绑在条凳上杖刑。十几板子下去,冯寄生屁股就开了花,嘴被堵住也喊辩不得。一套大刑下来,冯寄生只剩了半条命,直接被压着按手印画押伏法。

在此案上报的条陈上,安平知县真是用尽了自己毕生的文采。把冯寄生等三人写做是长久以来危害乡里,无恶不作的流匪恶霸,蓄谋已久绑架幼童,勒索钱财。自己如何精妙部署,引君入瓮,未伤一兵一卒破获此案,成功解救了两名幼童。在审理此案之时,冯匪还企图污人清白为自己开脱,自己又如何抽丝剥茧,当众拆穿了他的构陷。此案一破,安平百姓无不拍手欢庆,从此夜不闭户,民心得安。

程川府得了条陈,觉得并无疑意,如此为民除恶,大快人心之案,按照安平县的申报,不分主犯从犯,三个人直接判了秋后问斩,明正典刑。安平知县也如愿得了褒奖,不到一年便得了升迁的机会,倒成了此事的最大受益者。

此乃后话。如今只说安平知县虽有私心,想以此案立威挣前程,但因觉冯寄生攀咬与芸香生子陈冬一事有辱妇女名声清誉,又碍于容家的颜面,是以并未大张旗鼓地审案。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由是安平县素来太平,即便有了纷争矛盾,也鲜少有愿意诉讼打官司的,如今出了一个绑架勒索的大案子,难免引人关注,而其中由以冯寄生和容少卿全都自认是陈冬的亲爹之事更引人热议。

因早前容少卿为着对芸香的那点儿私心,与不少熟人透露过自己与芸香是旧日夫妻的关系,这许久以来,街坊邻里也总能看到他带着孩子招摇过市,俩孩子一口一个爹的叫着,好不亲热,城中人大多还是信他,觉得冯寄生是恶匪为脱罪名胡乱攀咬。

但也有些人觉得歹徒想要抵赖,为什么偏要找这么个看似荒诞的理由?听说那冯姓恶匪还口口声声说能指出陈芸香的身体特征,扬言要当堂对质,可见即便陈冬是他亲子是胡乱说的,陈芸香与他也难保确有什么旧事私情。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芸香耳中,她自己倒不怕旁人指摘,却怕由此引得容少卿和容家被人说说三道四,更怕这话被冬儿听见。孩子虽小,也不是不懂事,怕孩子因此生了心病。是以,便以养病为由,一连数日都不许冬儿出门。

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想要寻清净也难。只在堂审的次日,便有人登门看望,有的是真心出于关心体恤,如高氏姐妹,也有是借着看孩子之由来旁敲侧击打听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