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5/7页)

城楼之上,姜郁时一阵轻咳。

白惊羽扶住他:“国师,风雨渐大了,咱们还是回……”

风是很大。

吹起一张漆黑破烂的黑色披风,高高扬在灰蒙蒙的天上。

那是谁的披风?

城墙之下再度骚动起来,有人高喊:“掩护国师!”

“他上来了,啊啊啊,保护国师大人!!”

烈烈风中,大雨倾狂。

姜郁时的深瞳中倒映出了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一身血污,头发散乱跃上城墙。

他在笑。湿透的白发,花兔油彩之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国师,保护国师!”

有人推搡,有人抵挡。无数人向那男子拥去,却只被横扫开来。被劈砍,被斩首,被拽着衣襟轻易丢下城墙!

这就是传说中的西凉战神。

天下无敌,举世无双……

只有一个人而已,却能让城上城下士气瞬间全灭、鸦雀无声!单枪匹马,英雄末路还能笑着,瞬息落在姜郁时的面前。簌簌细雨,姜郁时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那兔子头笑眯眯的异常讽刺。随即脖子一凉。

“姜大人,幸会。”

“……”

“再见。”

法杖开刃处锋利无比,只需轻轻一割。

鲜血从姜郁时喉咙骤然喷出,他仰面向下倒去时,余光中是燕王扬起的唇角。

以及,那支黄金法杖……

他悚然惊觉,那法杖他曾见过!

七年前,见过。

“国师!”

几个士兵接住他坠落的身子,女祭司白惊羽则急忙挡在他身前,口中咒念顿起,灰蒙蒙天空闪电一凛,天雷直冲燕止而去!

引雷之法。不属于这个寰宇的法术,肉体凡胎无法抵挡。

然而,燕王只微微一愣。

手中黄金法杖下意识一挡,那法杖竟就生生升起一层金色符文遁甲,天雷雪亮,所站城墙分崩离析。

而他本人,却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

“……”

姜郁时的人生,曾有很多次这般的安静。

却不曾有一回,心如擂鼓,他能听见自己质问上苍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除非他也会法术,可大夏寰宇这一代会法术的就只有一个人……但那个人早就死了!

他此刻看到的究竟是谁?

当年那个人的……鬼魅么?!

姜郁时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燕王没有再给他机会。

黄金杖凌厉穿透细雨,连着姜郁时同女祭司一起捅了个对穿。血水溅到燕王的兔脸上,他昂着下巴还嫌不够,抽出武器又继续对着要害狠狠捅了几下。

……

捅得狠,因为燕王心情不好。

可以说他这段日子,心情一直都很差。而把姜郁时给捅成刺猬这件事,倒是让他心情好了很多。

神清气爽。

但随即,他也从背后被人一刀透胸。

“……”

补刀之人是个无名宵小,倒也正常,似乎历代许多枭雄,都讽刺地死于无名之辈手中。

燕止起身,摇摇晃晃,有些不稳。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眼前一阵莫名的地动山摇。

随即,城楼塌陷。

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雨继续下,天地间茫然一片。

燕止躺在尸山血海中,半泡在一片积水的洼地里。水洼里浑浊一片深红,是他的血,混杂着许多人的血。

“……”

雨点,落在身上,脸上。

好像有哭泣的声音,有谁叫他的名字。

燕王在大雨之中再度微微睁开眼睛。

却没有人叫他。

耳边只有雷声与雨声,震耳欲聋。

天空暗淡无光、黑沉如夜,似乎永远不会黎明。记得曾有人说过,大夏最北边的月华城,在冬季就是长久的永夜。

很黑,很暗,很冷寂。

也怪不得,养出来的人……就像是长夜点亮的幽沉灯火,叫人永远难以摸透他的心。

骨头散架一般。

燕止尽全力试着动了动,发现根本动不了。

他伤得其实很重,浑身伤口不知多少处,失血极多。感觉这样下去,应该半天一天就会死掉。

可就在这种等死的状态里,他竟荒谬地发现,他好像事到如今,还仍在等待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