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更(第3/4页)
傅明泽一路走到了试验田附近,远远就看见郑嘉民耷拉着脑袋坐在田埂上,走近了,就见他一直在拽田埂旁边的杂草,旁边地上已经丢了一小堆被他拽下来的杂草。
傅明泽忍不住说:“你要拔草就进田里面去拔。”
拔田埂外面的草做什么,人家好好地长在路边,都没有跑到田里去跟小麦争水争肥。
郑嘉民看了看地上的杂草,挠挠头,说:“对哦,我扯外头的草做什么,不过,田里也没什么草啊,以张志强同志为首的试验田保障小分队,天天起早摸黑地拔草呢,就怕杂草分走了小麦一丝一毫宝贵的肥料,这田里哪有什么草啊?”
傅明泽不置可否,顺着田埂在外围走了一圈,仔仔细细观察了各个地块的小麦生长情况,又走回到郑嘉民身边,问:“你什么事情?”
郑嘉民挠挠脑袋,又搓搓脸,半晌才说:“我家里寄了信来,说我爸摔了一跤住院了,我嫂子又怀了孩子,接下去几个月怕是不能给我寄多少钱票了。”
傅明泽看他一眼:“你家原先给你寄的不少,你没攒一点吗?”
要换了别人郑嘉民肯定不会说,傅明泽问,他迟疑了下,还是说了:“我之前攒的钱票被徐薇借走了一些。”
傅明泽早料到了,问:“借走了多少?”
郑嘉民又搓了搓脸,半晌才闷声说:“票算不清了,都是些零零碎碎的,钱的话,前前后后加起来,应该有一百多了。”
其实一开始徐薇借的那一块两块的,郑嘉民压根儿没记账,也没想着让她还,后面有一次是她说周春桃病得厉害要去县医院看病,郑嘉民见她急得不行,就一次性给了三十元,然后不久徐琪又摔断了腿,也是去县医院看的,郑嘉民又给了三十元,大头的主要就是这两次了,后来零零碎碎的,买清油了,打酱油了,买煤油了,碾米了,反正拉拉杂杂的,两块三块的,又“借”了挺多次。
郑嘉民也不是蠢的,很快也回过味来了,有好几次都推说身上没钱,徐薇就哭着卷起袖子给他看手臂上的青紫,说她娘怨她没用,“借”不到钱,回去就要挨打。
郑嘉民看了不忍,没想到周春桃这么狠心,想想借的也不多,就还是给了。
不过这些他都是记了账的。
后面又有一次徐薇跑来说她弟弟生病,郑嘉民就没再给了。
本来家里月月给他寄钱票,郑嘉民想着自己到底比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好过,也没想着跟她们要钱,现在家里来了信,也是算着之前寄的那些他应该还有多的,就说最近几个月先不寄了。
可郑嘉民手里哪里还有余钱?
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给他寄钱票,不说像原来那样花用,就是日常买个肥皂买双袜子也是要花钱的,他手头那几块钱根本就不当用。
突然变成一文不名的穷光蛋,这让一直手头挺宽裕的郑嘉民非常的不安,总觉得等待他的将是凄风冷雨的几个月,甚至可能更久。
傅明泽对他这愁眉苦脸的样子表示不解:“既然如此,你找徐薇把你借给她的钱要回来不就得了?”
票要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那一家子没什么来票的渠道,但是把钱要回来还是不难的,一百多块钱,他们不可能都用了。就算真的生病,县医院看个病顶天十块钱,三十块钱能余下三分之二,更何况依傅明泽看来,这病多半也是掺了水分的,可能真是病了,但肯定没有说的那么严重。
一家子孤儿寡母,也不可能毫无成算,忽悠到手一百多块钱马上就都用了,多半还攒着呢。
退一万步说,周春桃还不出钱,她不是还有兄弟吗,周庆国和周伟国并不是不讲理的人。
郑嘉民:“我其实跟她要过。”
他其实昨天去跟徐薇要过钱,也没要多,想让她还个三十五十的,结果徐薇在他面前一通哭,指天誓日地说自家真的没钱了,要有钱就让她被周春桃打死,说到最后甚至还问他能不能借两块钱给她买几盒火柴,郑嘉民无语之余,也认清了自己可能要不回钱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