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第5/6页)
她应声,规规矩矩地福了礼,恭送圣驾。
李怀修捻了捻扳指,眼眸深深,静静地盯了她一瞬,转身拂袖离开。
全福海虽是个没根儿的阉人,也察觉出了皇上待宓贵人的态度很是不对,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宓贵人又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把这位得罪了?
……
张贵人平安诞下皇子,这一夜后宫注定难眠,无人安睡。
坤宁宫
皇后扶着宫人的手下了仪仗,月色浓浓,已经到了下半夜,在听月坞站了几个时辰,又受风吹了些时候,皇后此时额头微微泛疼,她压了压眉心,“公主可有被惊动?”
文竹望着娘娘苍白的脸色面露担忧,宝珠公主自从养到坤宁宫,娘娘待她何曾不是尽心尽力,可宝珠公主年岁大,与生母情分深,看似乖巧,实则常常想主意要去看望生母,在坤宁宫安睡不定,时常惊醒,日子久了,心忧生疾,一着凉便容易发高热,坤宁宫不过几日就要传太医,六宫闻讯,都以为娘娘苛待了宝珠公主,可娘娘心里何尝不苦。她眼见着皇上与娘娘疏离渐远,圣驾每每到坤宁宫,皇上都是先去看宝珠公主,皇上哄着宝珠公主的时候,娘娘眼中有多落寞。
她压下心头哽咽,缓声道:“小公主白日玩的累了,夜里也就不容易醒。”
“夜风尚凉,娘娘累了一日未得空,奴婢伺候娘娘进殿歇息吧。”
皇后疲惫地点了点头。
曳地的凤羽披风拢着皇后的双肩,雍容华贵之下,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酸楚。皇后掀眸,漫不经心地拢了拢披风,今夜她与贤妃的一番对话,也是她故意为之,皇上提了贤妃,倘若她再这般下去,早晚会空有皇后头衔,唯有示弱,才有可能让那位记起潜邸时的夫妻情分,记起,她曾经也如张贵人今夜,拼命生下一个孩子,可惜那时皇上并不在府上,她的孩子,也没等到父亲回来,就夭折在了寒冬中。
她心口骤疼,身形踉跄了下,空洞地望着圆月,含泪闭上了双眼,每每想起自己早夭的儿子,都痛不欲生。
文竹见娘娘流泪,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扶住娘娘的身子,“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皇后由着泪水从脸上划过,平静地看向坤宁宫的大字匾额,“丽妃殁了有几月了,孟家无势,那位也不会让孟静瑶一直留在宫里,还有两年选秀,后宫的娇花就凋零得这般快,也叫人无趣。”
“这后宫,还是要花团锦簇,热热闹闹的才好。”
文竹不明白娘娘为何忽然说这些话,她从中听出娘娘的意思,后宫能侍寝的嫔妃的越来越少,娘娘是想……往这宫里再添新人。
她怔怔地愣在原地,眼眶不禁酸涩。
……
夜浓如墨,此时已经是下半夜,再过两个时辰就要上早朝,这一日,皇上也在宓贵人那儿歇了半个时辰,宓贵人睡着的后午,皇上就坐在碧纱橱批折子,这般宵衣旰食下去,全福海可真是担心皇上的龙体。当今虽是喜怒无常,甚至忙起公务六亲不认,总比动不动就要砍身边内监脑袋的先帝爷好上千倍,更何况小皇子刚刚降生,前朝后宫虎视眈眈,全福海可舍得当今这位主子,只盼着皇上龙体康健,可千万别抱恙。
他正胡思乱想,见皇上执笔,笔走龙蛇,俯身时,提笔间在宣纸上写了一个“温”字。
“朕为皇上子取‘温’,如何?”
全福海哪敢说皇上取的名字不好,忙赔笑赞誉,“皇上取的字自是极好!”
李怀修撂了笔,转着扳指淡淡睨了他一眼,全福海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不敢再说话了。
“彼固天下之大虑也,将为天下生民之属长虑顾后而保万世也,其氵不长矣,其温厚矣,其功盛姚远矣,非孰修为之君子莫之能知也。”李怀修为此子取字温,也是希望,他能敛蓄甚善,修养有为,食民之禄,便要做好为民之事。
李怀修坐在金銮御座之上,明明灭灭的烛火映着男人的侧脸,面如刀裁,眼目深深。
自古帝王江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