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迷离(第4/5页)

“怎么弄伤的?”叶洗砚问,“谁欺负你了?”

“没有,”千岱兰轻松地说,她发现自己现在心态完全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故意把被玻璃渣弄伤的脚给他看,她甚至不想多提这件事,轻描淡写,“我自己洗脸时搓伤的。”

“说谎,”叶洗砚微微皱眉,指腹离开她的脸颊,因为他觉察到,现在轻轻的触碰都会让她下意识地打寒颤——还在痛,他收回手,已经根据伤痕形状确定它的来源,“有人掐了你——殷慎言?”

“他一直在上海,怎么可能,”千岱兰完全想不到叶洗砚会猜殷慎言,她说,“别问了,哥哥。人生哪有一路顺遂的,总免不了吃屎的时候,既然吃都吃了,就别再细嚼。”

她绝不会反复回忆那天被殴打的耻辱,甚至将它暂时地悬起来;在确定切实的报复手段、找到复仇机会之前,所有的反刍都是一种自我内耗的伤害。

千岱兰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她必须保护自己的精神内核不被内耗所折磨。

文雅礼貌的叶洗砚再一次被她的精妙比喻震撼到。

隔了两秒钟,他才微笑:“你的形容非常剑走偏锋。”

这个晚上,叶洗砚察觉自己再度见证了她的成长。

一株幼苗,已经成长为茁壮小树,她的根茎虽然生长得缓慢,但坚韧结实,深深植入土地中,纵使过程中被碎石坚岩所伤,仍不会停下向更深处探索的根芽。

不需要做攀附在大树上的藤蔓,也无需庇佑,她自己在野蛮中生长,独立地去探索可供自身发展的水源。

这本是一件好事。

之前的她还会故意用脚伤来祈求他的帮助,而现在,她的脸被人掐成这样,却在见他时上厚厚的粉底、用卷发遮挡住。

不知什么仇恨,对方也能下得去这种手。

叶洗砚缓声问:“不想让对方比你更疼?”

“想,我是身上疼,但我想让她心理上更疼,”千岱兰说,“不过,哥哥,你不用帮我,授之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以后我肯定会面临更多的问题,难道要样样都找你帮忙?我有自己的方法。”

叶洗砚问:“什么办法?”

千岱兰笑了。

她将添加了让利条款的新合同抽出,推到叶洗砚面前。

“那哥哥就先和我签了这份合同,”千岱兰笑眯眯,无赖似的,“只要哥哥签了,我就立马告诉你,我打算报仇的手段。”

叶洗砚看了那合同一眼,身体未动,也没有要签的意思。

“明天,我会和你一同去服装厂那边看看,”他说,“想要我让利,你需要让我看看你的诚心。”

千岱兰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向他倾身,撒娇:“难道我现在连夜赶来,也不算诚心吗?”

说这些话时,她离叶洗砚很近,额头几乎要触到他的发。

叶洗砚嗅见千岱兰发间淡淡的香味,干净,温柔,恬淡,是洗护产品特有的凌烈香,他意识到,千岱兰来之前刚洗过头发——不,是洗过澡,皮肤上是身体乳和她自身散发的淡淡体香,像清水里泡着的新鲜小茉莉。

他仍是微笑,只是喉结细微地、隐忍地颤动了下。

“我还特意打了专车呢,光高速费就花了五十多,”千岱兰压低声音,委屈地说,“晚上打车这么危险,为了你,我也肯干了——哥哥?”

叶洗砚抬手,左手捧住她右边完好的脸,仔细看她的眼。

他微笑着问:“你知不知道,这么晚,和一个和你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单独谈事情,还这样撒娇……也很危险?”

千岱兰只眨一下左眼:“那哥哥知不知道,这么晚,和一个睡过你的女人单独谈事情,还这样捧着她的脸——更加危险?”

叶洗砚笑容不变:“什么危险?我不懂,可以教我吗?”

他微微仰脸,右脸颊的小酒窝浅浅。

千岱兰认定它一定藏了什么烈酒,怎么只看一眼,她就有些晕晕乎乎。

生理性的吸引超过千岱兰的设想,她更深地倾身,感受到他的呼吸,她的咽喉越来越干,嘴唇也发干,干到想要寻求一份能滋润她的处所——

她在此刻燃起了吻他的冲动。

好奇怪。

与人博弈本来该是件费脑子的苦差事,可千岱兰总能在和他周旋时产生一种隐秘又刺激的星欲。它们总是不合时宜地产生,又要令她大脑和身体发起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