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怒气的吻(第3/6页)

没办法,人总是会对自己拥有的东西熟视无睹。

千岱兰努力地想,就像她,也不会觉得美貌是很稀缺的东西。

因为她足够漂亮。

因为叶洗砚足够有钱。

她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不是吗?

“跟我走吧,”叶洗砚向她伸出手,“就当这两天什么都没发生,你回去后好好读书,不必担心钱的事情——”

“为什么不必担心?”千岱兰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我有什么资格不去担心吗?”

叶洗砚微微一怔。

千岱兰的声音微微发颤:“你以为我不想好好地回学校读书吗?你以为我不愿意和同龄人一样读三年高中、去考心仪的大学吗?你以为我很喜欢因为学历被瞧不起、被奚落、被辞退吗?你以为我愿意自己的努力被人一笔抹除吗?”

——叶洗砚,你没有在15岁时经历过职校的校园霸凌,你没有在16岁时在深圳的电子厂中被3、40岁的猥琐老伯尾随过,你没有在17岁就经历被初恋朋友的羞辱,你没有在18岁就背井离乡、独自去北漂,没有在19岁时学会对所有人笑脸相迎,应付同事间的勾心斗角。

——叶洗砚,你没有经历过饥饿,没有连续一周都吃那种又冷又硬的便宜面包和馒头夹咸菜,没有

经历过吃到吐还强迫自己吃的痛苦;你没有经历过在学校食堂连打菜都舍不得、和朋友拼一份的窘迫。

——叶洗砚,你试过冬季只靠一件丝绵都结块的棉服过冬吗?你也会被同学捂着鼻子嘲笑说一件衣服穿一个冬天吗?你感受过唯一一件过冬棉服不小心被划破时的难过、窘迫和焦虑吗?

你都没有。

生下来就在北京的叶洗砚,知道她想留在北京需要付出多大的艰辛吗?

早看惯浮华喧嚣的叶洗砚,知道她为了触碰到那一点点的繁华边角需要多努力地去踮脚吗?

所以你以为“穷”只是一种状态。

你不知道“穷”也是一种心理疾病。

“我必须赚钱,”千岱兰说,她咬牙,看叶洗砚,眼神倔犟,“Now or Never,我不会放弃任何赚钱的机会,也不会让它从我眼前消失;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境地,无论什么东西——我可以舍弃其他所有东西。”

“岱兰,”叶洗砚沉沉,“你年龄还小——”

“我不小了叶洗砚!”千岱兰愤怒地站起来,她说,“我的父母现在只有我了,他们都需要我,你还不明白吗?叶洗砚,我的爸爸妈妈身体不好,我现在是家里的赚钱主力军。”

她能感受到叶洗砚眼中的心疼和怜悯。

他在同情她。

但她不想要同情!!!

现在的千岱兰完全不会因为这些垂怜而感到沾沾自喜,其实她之前很擅长依靠装可怜来博取垂爱、获得利益,可是今天,她断然不想在叶洗砚表露出任何难过。

她甚至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那些窘迫又潦倒的生活,听到也不行,它们就像做错的题目一样被遮盖,千岱兰必须死死地捂住它们,才能在叶洗砚保持一种站着、平视他的自尊。

她必须自尊。

绝不能流泪,绝不能脆弱,绝不能潦倒。

否则霉运会来尝试将她打倒。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对你的资助?”叶洗砚问,“我一直不能理解这点。”

“因为它太像被包养,”千岱兰一字一顿地说,“我接受不了。”

“那为什么愿意接受殷慎言的帮助?”叶洗砚平静地问,“他对你而言很特殊?”

千岱兰迷茫了一下。

这点迷茫让叶洗砚的心重重一沉。

他仍旧保持着克制的礼貌,但西装外套下的手已经慢慢地握成拳头。

“如果你不喜欢这种资助,”叶洗砚停了一下,“我可以换成其他方式,公司也有固定的慈善支出,我会考量将你——”

“和你直接资助本质没有区别,”千岱兰生硬地说,“我说过,我不想要接受你的金钱援助。”

叶洗砚问:“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接受想睡我的人给我钱,”千岱兰说,“就这么简单。”

她说那些柔软的、甜蜜的谎话太多了,突入其来的直言显得更为尖锐,尖锐到叶洗砚呼吸一停,旋即,脸上添了份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