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三年(第2/5页)
阿婉没有回答她,而是扶着腰慢慢站起,拿起拐杖问她:“要不要跟我去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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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湖泊银光簌簌。
她们走了很久,季知涟配合着阿婉的速度,一路走走停停。最后两人一起坐在长椅上。
阿婉撕着面包,扔给河里的小鸭子们。
不一会儿,阿华给她打来电话,她“嗯嗯啊啊”回应着他的关心,挂断电话后,轻快道:“现在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我当时接受情感关系的深度羁绊,是因为我发现……”
老太太看向湖泊,夜晚的湖泊与山峦深不可测,影影绰绰:“——再远的路,一个人走久了也会累的。”
““当你赚到钱了,实现人生抱负了,却找不到分享喜悦的人,那会很孤单。”
“人生嘛,总是各种滋味变换着上阵,年轻时还有父母朋友,后来各有各的生活,陪不了你多久。而身边能一直有个人一起陪着你感同身受,和独自一个人走完漫漫长路,是不一样的。”
老太太与她相处数月,知道她内心的困惑,想了想,又道:“我觉得,接受一种深刻的联结与羁绊,更像是与一个可靠的人结盟,共同抵抗生活的无常呀、荒芜呀……就像两颗小小的星星,在茫茫夜色中彼此照亮。”
晚上的风有些冷,阿婉打了个喷嚏。
季知涟打开随身带着的披肩,将老太太包裹进去:“风大了,回去吧。”
阿婉摇摇头:“再坐一会儿。这样的夜景,现在看一眼少一眼。”
季知涟猛地看向她。
她笑的狡黠:“我活到这么大岁数才生病,之前什么福都享过了,这一辈子不亏啊!现在每一天,我都要活得比之前更尽兴、更期待才行呢。”
季知涟猛地别开头,眼角红了。
生命是一次次的离别和重聚。
渺小个体该怎么去对抗无常?
一位生命倒计时的年老女性给出了她的答案。
——生命本身是无意义的,是无数的刹组成了它的意义。
而东方的辩证法有言,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死中有生,生中有死。
也就是说,当你接受死亡的那一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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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婉逝世于十一月。
南半球生机盎然的春季。
万物都在怒放,而一个生命已经悄然逝去。
季知涟参加了她的葬礼,在她的墓碑前长久驻足,放下了一簇簇新鲜采摘的白兰。
阿华将比格犬泡泡暂时寄养在邻居家,他在近九十岁高龄的年纪,做了一个决定,要带着妻子的骨灰踏上人生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个人的旅途,再去看看他和阿婉走过的那些地方、那些美景。
他们道别前,阿华递给了季知涟一封信,是阿婉生前交代的。
“我妻子非常喜欢你。”爱穿背带裤的老头红着眼圈,用力拍着她的肩膀,“丫头,要好好的啊,好好的过完这一生啊。”
……
季知涟在新西兰的机场里打开了那封信。
老太太有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因为我们一直在失去昨天,所以我们只拥有现在,也只能拥抱明天。”
“孩子,你只需一次次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飞机上的舷窗映出一轮昏黄的月亮。
而人的一生何尝不像月亮?
偶尔圆满,时常残缺。
仰望星空的时候,应接受圆满,拥抱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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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起飞前断网的二十分钟。
季知涟验证了很多信息,终于艰难地登上了三年未登入的微信。
手机一瞬间被铺天盖地的红点消息涌入,连连卡顿。
她看到了江入年的消息。
他发的很克制。
除了新年问候外,每年的11月11日,他都会发来一张他和元宝端着蛋糕的照片。
没有文字,只是照片。
他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她增添烦恼,所以每年都控制联系次数,只发来寥寥数语和照片。
他用这样的方式温柔地告诉她:我们很好。
如此克制,却点点滴滴间灌注情深。
飞机即将起飞,空姐用英文小声提醒她要关闭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