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第4/5页)
谢云起并未当场发作,而是默不作声地隐藏于暗处观察,见那衣着朴素的郎君给少女发间戴上蝴蝶银饰后,便迈步进了灶房。
他系着围腰,几缕墨发垂落颊边,朴实无华,却专注如一。
在砧板上,揉开面团包入馅料,便是一个又一个精巧的小笼包。
而他净了净手,自水中捞了那活鱼,三两下便制伏了那鲜美的活鱼。
他开始剖鱼。
周遭寂静无声,唯有刀锋与鱼身相触的细微声响。
男子修长的手,以刀尖轻挑,鱼鳞一片片从鱼身剥离,他眉眼低垂,有条不紊,仿佛对这再寻常不过的剖鱼一事有着超乎常人的尊重与热爱。
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任那天下大事波诡云谲,他却在这简单而精细的劳作中怡然自得,通身都是世外仙般的超脱与宁静。
谢云起终于走了进去,说:
“时值多事之秋,贤侄,你既身为淮阳谢氏子孙,如何能置身事外?需知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堂堂八尺男儿,年华大好,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岂能如此不务正业,沉溺脂粉温柔乡?”
闻言,郎君眼睫一颤,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缓缓抬头,看着谢云起说:
“麻烦叔父把花椒递给我一下,在你左手边第二个橱柜,你拉开有个贴着红纸的小罐子就是了。”
他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倏地弯了唇角,带着点低叹的轻笑着说,“她素来口味重,得多放些花椒进去。菜式清淡了,又要挑嘴不肯用饭。”
谢云起:……
谢云起僵硬地拿出了那个罐子,看着男子拈了几粒花椒,开始炒香。
炉上煨着鸡汤,他又去舀了一碗出来,勺子在汤盅边上搁久了,把他玉白的指尖烫得通红,他放下勺子,捏了捏耳垂降温。
他用汤匙尝着鸡汤的咸淡,倏地一笑,窗外透过的光如水波般在他脸上一晃而过,皮肤细腻洁白,那笑就像是春日渐暖,池中化开的春冰。
谢云起恨铁不成钢道:
“不归。你这名字倒是改得有点意思,往后是不打算还家了么,你这样的出身,旁人便是投胎几百次都轮不到,你却轻易便舍了,弃了刀兵,生生浪费了这卓绝的身手。”
甚至还行起了那最为低/贱不入流的商贾之事。
那人摇头:“并非归还之意。”
他用帕子擦着手,眉眼疏淡:“是归附之意。”
不归附?
他黑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云起,“净生愿永不归附。”
他要在红尘里游走,他清醒着沉沦。
他不愿再归附这棵参天的大树,什么家族荣耀、什么仕途前程,他都不想要了。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子哥儿,一个前途大好的士族子弟如此贪恋?
谢家倾尽资源培养出来的美玉、纵横战场的杀神,族中哪一个不是对他寄予厚望,惟愿他与谢知还并肩作战,驰骋疆场,横扫六合,来日将他谢家送上那至高之位。
难道他们都看走了眼。
这谢净生其实胸无大志,不过是个耽于风月、不堪大用,眼里只有那情情爱爱的废物?
谢云起叹惋不已。
后来才知晓,原来都是那情蛊的作用!
他就说,素来杀人如麻的谢净生怎会突然性情大变沉沦情爱,果真是受那情蛊所控。
这样阴毒奸诈的女子早该诛杀了!
想不到如今他却又沾了这妖女,莫非是情蛊又起了作用?
谢云起刚刚想到这里,身畔臣子道:
“郑国公还在为大魏征战,陛下若能早日册封郑国公之女,也好稳定军心,早获捷报。”
谢云起眼眸一沉:
“你我明日便联合御史台上一道折子,这戚妃留着当个玩意儿解闷也就罢了,毕竟是陛下的后宅之事,我等身为臣子不好干涉,却决不能叫她得势,更不容诞下龙子。”
他对身边侍从道:
“去,给景仪宫递个口信,臣要觐见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