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9章 番女返乡(第3/4页)

两个女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表达了相似的意思,随后很快又相视一笑,很显然,她们对于这一次会面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共识:马德烈会告诉卢马姬,她在欧罗巴预计采取的行动策略,和背后的核心意图,卢马姬则负责在买地,为马德烈发声,注释她的行为,以达到两人共同的政治目的。

对于汉人来讲,政治同盟的形成要复杂太多了,要考量出身的阶层、乡籍、政见、性别,如今的职业、性格,所有这些分歧都可能会造就不同的团体。但对洋番来说,他们还处在极早期阶段,只需要一个共同点就可以联手——她们都是常住买地的欧罗巴人,这就够了。

至于说原本的教派、国家之间的恩怨,这些根本都不重要。眼下,沉寂在买地各处默默生活的洋番平民,才是常驻人口的绝大多数,有政治理想和政治能力的人非常稀有,他们必须团结起来,才能成为一股值得正眼相看的力量。目前来说,大家的政治目的是简单的三个字,‘被看到’,因此,他们也不容易产生矛盾。

“我打算随机应变,在几个可能的策略中进行选择。”

马德烈告诉卢马姬,“我摆脱知识教祭司的身份,就是为了进一步获得出牌的自由。说实话,在使团内部我看也存在竞争,欧罗巴是块肥美的肉骨头,很多人都想要吸一口骨髓。你知道吗,仅仅是《万国报纸》这一次派出的采风使,就姑且都能算是彼此的竞争对手。

我的两个同事,叶昭齐——你知道她的,她是《买活周报》主编沈曼君的外甥女,也是人们眼中她公认的继承人,但是,她出人意料地选择出这趟长差,并且还离了婚,很多人被她的这个举动迷惑,认为出差是离婚的后果,你知道,她突然间厌倦了一切,包括强加到她身上的这些责任和生活的模板,犹如他们所说的,‘新时代的八股和女诫’——”

她做了个手势,引用了对卢马姬来说颇为陌生的一个词组,卢马姬便知道这是马德烈的圈层常常能接触到的抱怨——也是她,以及没有见过面的窦湄和董惜白两个出身低微的文人所难以听闻的,属于‘新贵族’(或许可以这么来形容)的心底话,其本身就是身份的象征。不过,她是过来人,既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激动,实际上也不好奇这些新时代的囚徒到底在想什么。

“但在你看来一切恰恰相反?”卢马姬抓住她关心的重点,“出差才是她的目的?离婚才是附加影响?”

“没错,出差才是叶昭齐的目的,叶昭齐——我和她同事多年,互相熟识,她的脑子也不错,而且,那是个薄情的人,我想她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的丈夫,男人不过是——”

马德烈轻蔑地挥了挥手,“生活中的调剂品和装饰品——这倒也的确是适合他们中那些无能之辈的位置。”

她对于异性的看法,从她自己的选择中就可以完全明白了,马德烈对于谈论普通异性的兴趣,也仅限于这句话而已,她很快说回那些真正要紧的东西。“她想必也从姨母的危机中预见了自己的将来。如果她不做出改变,即便现在她继承了姨母,经过卓绝的努力成为了短暂的掌权人,但命运也已经注定了,她会在新一代更符合标准的报纸人,终于通过这些斗争成长起来之后,一如她的姨母一样,被毫不犹豫地抛弃和取代。

她们这个出身的女人,被设计成磨刀石,就如同我们在体系中被设计成了边缘人物,如果我们想摆脱既定的设计,那就必须要做出超出设计的成绩来——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倒是个公平的系统。”

系统必然服务于某个中心阶级,公平的浓度也是由里而外逐渐辐射,对于公平性,卢马姬不予置评,不过,在短短几句话中,她对叶昭齐已经建立起了一定的了解,“你说得对,这也是个有野心的女人,通过这个长差,她巧妙地摆脱了几乎是既定的命运,而且还找到了一片新的空白土壤,在某些特定的情境下,她可能是你的竞争者,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利益够大,你们也完全可以达成合作,分割地盘,对抗未必是唯一的选择。”

马德烈哼了一声,似乎不置可否,她对叶昭齐在竞争中必然具备的优势似乎有些不太服气,但卢马姬也并没有安慰她,她不准备为马德烈提供任何情绪上的抚慰和支持,这不是一个孤身前往欧罗巴的番女应该习惯的东西,她公事公办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