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章 禅让造势?(第3/5页)

“从前九千岁是如此,田任丘读的书多,本以为不会忘形,可这一个月来,西林党怕六姐追究旧怨,纷纷韬晦起来,皇后更是被六姐吓得‘重病’,太子要侍疾,也不出面理政,里外这些文书,都是他来做主。田千岁大权在握,简直就是个副皇帝,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我看,他是有点食髓知味了!”

也不免暗暗冷笑了几声,方才道,“皇爷吃得好,睡得好,方才也有话让我去使馆传着,咱家也是打量着来告诉田相一声——皇爷让惠抑我好生把草原的事儿写来,从邸报到旬报,都用大版面多加夸耀。这事儿非同小可,田相怎么看?”

田任丘眉头一扬,似乎是本能地就要反对,但很快又强行忍住了,只是凝眉不语,过了一会,问道,“内阁那边,大珰可差人去传话了?”

王至孝摇头道,“两个相爷都病了,不能视事,雄国公是万事不管的水车子——只顾着点头罢了。皇爷盯问得也紧,我推脱不得,看着就叫王物理去使馆了。这会子,惠抑我应该也得了信。屈指算来,他们再过半个月也该到京城了,这会儿派人出去,大概十日后,稿子就能回来,紧急加印的话,六姐到京时,当是有一番声势的。”

飞马取信,自然和大部队徐行速度不同,抢个五日把报纸印出来,在京中煽动氛围,这肯定是没问题的。其实,哪怕就是毫无渲染,光是谢六姐本人献身,都足够在京城引起极大的轰动。她之前匆匆来去,没有百姓跪迎跪送,那是不能吗?那完全是不想,到得低调,走的也是低调,否则,从东门到行宫,这一路上还能过得了车?怕不全是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了!

问题的关键,其实大家心里都是清楚,并不在于场面的热闹,而是背后的动机——神兵天降,荡平敌寇,粉碎边患,得胜归来,这四点,一般人沾上一个,那都是功高震主的意思。这要是敏朝的将领,那也罢了,偏偏是买活军的军主,敏朝还要主动帮着宣扬?这要说双方不是藩、宗关系,谁信?

可以这么说,虽然在事实来看,敏朝失去正统,沦为买活军的藩国,几乎已经是无可扭转和辩驳的大势了,但这和最终彻底获得朝廷、衙门的认可,还是很有不同的。这一步,皇帝能让,且急着让,却不代表大臣们愿意让——除了眼下的政治利益之外,这是要被写在史书上的事情!在自己手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一个昏庸无能,卖国奸臣的帽子,是逃不掉的!

对身后名,就完全看个人的态度了,皇帝是完全无所谓了,一副连祖坟都能掘了的惫懒样子,别人却未必如此——别说西林了,就是田任丘,可能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王至孝也必须前来和他通个气:

如果这么做超出了田任丘的底线,那他也来得及活动阻止,甚至是派人给惠抑我带信,让他收敛着吹都行,如果田任丘也无所谓,乐于就事论事,推动敏朝进一步藩属化,那这也是他试探各方态度的好机会。

其实,王至孝也经常觉得,这些事情很乏味,似乎对于局势并没有任何意义,大家完全没必要投入太多的感情,在这些事上博弈——实际上,京城的局势,根本就不取决于如今在行宫内外的这些人,而是取决于草原回銮那位的心意。

大家是勾心斗角,在紧张的博弈中等待她的回归,还是混吃等死,等到她回归,没有什么差别。然而,身在局中,似乎也还是会依照着某种惯性往前行去,因此他还是来拜访了田任丘,并且也依旧期待着他的回答,只是内心深处少了一份牵肠挂肚的紧张,而是麻木地等着田任丘的反应。恋权也好,不恋权又怎么样呢?其实都是六姐一句话的事,六姐不想要你干活,再恋权也没用,想要你干活,不恋权,想归隐了,那又如何?还是得起来干活。

但是,真正身处于最高权力中的人,哪怕只是浸淫了短短的时间,他们的思想方式还是和旁人大有不同的。田任丘显然就不像是王至孝这样超脱,寻思片刻,便很快笑道,“这六姐到京时的声势,看来就是皇爷想要的了。立下如此功绩,怎么热闹都是不过分,我也深受六姐恩惠,这里没有二话,不过,余下顾命大臣,乃至皇后、东宫那里,也当让他们知道一二。甚至是六姐自己的意思,也要问过,才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