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黄来儿不行狗獾可以(第2/6页)
“这也不是我在瞎猜,以剧本中香君自述来看,她那时初出茅庐,刚见人不久,还是清白之身。组长你的年纪比我大,虽然年幼来买,但多少在敏地也见识过风月红尘,按老年的风俗,香君初出,还在寻人梳拢,只怕当年初遇侯君,不过是十三四岁而已。
如此算来,如今她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幼童而已,我该如何结识了去?这都差了几辈子了!便是日后两人还真机缘巧合地认识了,又能有什么故事?男子比女子大了十岁,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般配,李香君倘真是才貌双全、刚柔并济的性子,以我们买地如今的风俗,和六姐这般,她年近三十时,找个二十五岁的小郎君成婚,才是正事。而侯君到那时候都要四十岁了,孩子都满地跑了吧,这两人如何还能处在一处呢?”
张宗子确然不是个数字上谨细的性子,被叶瑶期这么一说,张大了嘴,竟无法反驳,搔着脑袋,认认真真在纸面上算了好几遍,这才承认,叶瑶期推算的时间线是精确的,他立刻也就意识到‘李香君’注定的湮灭了,“这样说,她如今并不姓李,按剧本所言,她是老鸨假女,西林之后,与侯君相逢,有身世前缘在此。既然是西林党书香世家,受九千岁的株连,方才流落花街柳巷。
按着时间来算,九千岁在那个世界,多得意了好些年。按着我们这里的大事来说,西林党虽然潦倒,但也未兴什么大狱,她书香世家,只要忠厚传家,没有什么大恶,生在江南,无非就是顺理成章地投来买地而已。根本谈不上被鸨母收养,也就不会改姓李——李香君这三字,犹如春雪,隔世而落,一夜醒来,已经是梦去无痕了!或许,此时在羊城港奔来跑去,弄鬼促狭的小皮丫头,就是那一世的李香君!”
两世映照,怎能令人不生出感慨?不论是侯朝宗也好,阮集之也罢,还是那梦去无痕的李香君,所有人的生活,在买活军崛起的强力影响之下,已经迎来了极大的改变,或有该死之人,苟延残喘到了现在,而本该长寿者,却悄无声息地早早夭折。甚至有更多人已经完全没有出生的机会,而这样巨大的影响,原本身处其中,毫无感觉,直到观看了另一个世界的文字记载,才能意识到一星半点的余韵,饶是如此,也足够让人恍惚了。
叶瑶期和张宗子,一时都没有说话,全然沉浸于这种强烈且直观的对比之中,心头的震动,久久方休,张宗子半晌才吐出了一口凉气,低声道,“越来越佩服六姐了,我等管中窥豹,已经震慑难言,六姐纵观全局,却仍可丝毫端倪不露,真不知要多少心胸。”
叶瑶期对六姐,固然也是崇慕至极,但并不因此失去理性,闻言,在心中暗道,“这又不然了,你是局中人,改易的都是自身的命运,所以牵肠挂肚,感觉是桩大事。对六姐来说,她本来就是无名之辈,抱定的就是要更改世界的雄心而来,又哪会在乎这么一点子余波,这些人她反正也从来不认识的,更谈不上什么关心了。”
不过,这话似乎有暗示六姐自私的嫌疑,因此她便没有说出口,而是点头道,“就说回《桃花扇》之论,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秦淮歌伎中的那些名字,大约在《告女子书》发出,姑苏、秦淮女子纷纷南下开始,便已经注定不存了。这个行业,出名时年岁都早,不过是十三、四岁,重真末年出名的,如《鹿鼎记》里提到的陈圆圆,如今也还在幼年,便是一直在姑苏没有挪动,如今过的当然也完全是另一种生活了。”
张宗子点了点头,他这会儿已经很接受这样现实的展开了,《桃花扇》所传递的情绪,是极其浪漫、极其传奇的。然而,脱离开这种被传奇、浪漫而统辖的思考逻辑,站出来一看,他便立刻接受了叶瑶期的观点,“这样好,这样好,本是俗世一等女娘,便该厮配得才貌仙郎,博个地久天长,终究时移世易,如今这天下,浪漫事随处有之,不必单在花柳巷去寻了!”
叶瑶期对于早年间敏地的事情,几乎已经没有印象了,并不知道从前完全凭媒妁之言,盲婚哑嫁,夫妻两个彼此谈不上感情,只是凑合着过日子的婚姻,是怎么样的感受,对她来讲,广泛地观察身边的异性,择一个性情相投,条件也符合自身需求的男子,接触交往之后,商讨婚书,最后走进婚姻,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