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九千岁吃不了辣(第2/4页)
因此在皇帝看来,西林、阉党,反正都在捞钱,从付出的成本来说,或许还是阉党省一些——阉党的银子多是通过勒索,作为现银沉淀下来,就譬如是存在他那里,待到日后用不上他,想换人了,抄家时来取,他自己无儿无女,花能花得了多少呢?而西林党交游广阔,君子众多,譬如阉党得用者十余,而西林党的人数成百上千,每一户收纳的隐田数目叠加在一起就很惊人了。
而且,朝廷损失的这些农税并没有化成银两固定下来,而是被兑换成了无形的‘声望’、‘人脉’、‘乡望’,这东西只对西林君子本身有用,对朝廷来说一文不值。提拔一个只有嘴上功夫与清廉二字的西林君子,实在是很赔本的买卖。也就勿怪历代皇帝都喜欢信用阉党了,至少阉党无疑是要比西林能干多了,西林说要收商税,只是说说而已,收是收不上来的,阉党说要收商税,便是当真可以收上来银子的,三不五时还能通过构陷、污蔑,把朝野间的大商户搞了那么一个两个,赚个几十万上百万的银两来花花。
自然了,如此一来,阉党自然是普天之下知名的臭不可闻,仿若头顶生疮脚下流脓,从官到民,个个厌恨,但黄大人也不知晓若是信用了西林党,送往宣大辽东的钱粮该从何处来,西林党众正盈朝那段时日,各地的贪污受贿丝毫也没有少,京城发出百两补给,能有十两到宣大就很不错了。反倒是阉党上位之后,看在九千岁随意残害大臣的凶残名声的份上,各地官僚不敢再雁过拔毛,百两补给里,能有个二十两到辽东——这里哪怕阉党吞了八十两呢,对皇帝来说也不失为是很可喜的进步。
若能看穿皇帝和阉党之间真正的关系,便该知道这么一点,九千岁和皇帝的关系实在密不可分,他就是来为皇帝干脏活的,而九千岁此时的权势,并不来自于奉圣夫人,也不来自于皇帝对朝政的懈怠,只来自于一点,那就是他搞钱的能力。不管他多么凶焰滔天,又害了多少无辜忠臣,残害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只要九千岁还是宦官中最能搞钱的一个,只要皇帝还在位,那么他便很难被旁人搞下去。
从这一点来说,买活军和阉党之间就存在了天然的结盟基础,九千岁光是闹钟便看了许久,他的视角还和王大珰不同,精研半日,倒并未上手拆卸,而是提出了两个问题:1,买活军手中有多少存货;2,此物能用多久,怎么校准。
闹钟在最上层的人家自然是有市场的,这毋需多言,此物如此轻巧,比摆钟不知要贵重多少,一座摆钟,此时没有个五千两银子是下不来的。在黄大人来看,闹钟不卖个一万两银子都是小觑了天下宗室豪族,他好在是锦衣卫出身,消息极为灵通,而且离京以前曾因缘际会翻看过一些绝密卷宗,见过九千岁盘点各地豪族的结论,当下给出了一个他和谢六姐研究过后,自认为最合适的数目,“两三千数,怕是有的,此物在买活军中虽然珍稀,但并不太罕见,谢六姐常以此赏赐麾下心腹。”
两三千枚!
九千岁的呼吸立刻粗重了起来,一只手不觉便抓紧了椅背,他闭上眼沉吟了片刻,缓缓长出一口气,对黄谨说道,“好,你很好,你干爹也很好,不愧是我们厂卫干将,没给老子丢人。”
他是成年入宫,此前江湖泼皮的习气并未尽退,此时极度兴奋之下,又带出了从前的口癖。九千岁手中还把玩着那闹钟,又凝视了半晌,方才仿佛是自言自语地道,“这个家不好当,每年到了年底,便觉得精穷,库里能跑马,实在是搜索不出银子了。可辽东处又一直写信来要……怎么办,只能到处去找钱补上,你们莫看我平日光鲜,心底实在没有一刻是不焦躁的,刁毛的,穷得要命,没有钱,没有钱呀!”
“朝廷没有钱,宫里没有钱,钱都在何处?我心里清楚得很,就在这四九城府中的银窟里,那些王公大臣、世宦人家,哪个不是富得流油?撮弄着西林党那帮傻子为他们呼吁奔走,火都烧上房了,他们坐在屋里还一毛不拔,老子瞧着他们那样就恶心透顶,这帮人都该被点天灯!熬出的油那都没有一滴不是民脂民膏,实在可恶至极!”